梁郝看她一眼,繼續邊走邊和容清樾解釋:“穆淙先生信中言,這邵群南天資聰穎,比之他年輕時候不遑多讓,應能解殿下當前之需。”
穆淙是當世不可多得的神醫,收徒條件極為苛刻,他既能說邵群南可以,容清樾沒理由懷疑。
況且這雲都,想來穆淙是不願意來的。
容清樾點頭:“萬靈谷離雲都挺遠,邵群南到哪裡了?”
梁郝沒來得及答話,就有動靜從他身後傳來。
“唔——”
“這……這裡!”
含糊的聲音,所有人尋聲看過去。
一身暗青色袍子,雙袖撸到手腕的少年從石桌面前站起來,他們視線往下望去,他手裡一手揪着一隻烤雞腿,淡黃色的油脂滴落。
容清樾眉頭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感受到他們的視線,少年不好意思地背過手:“實在不好意思,在谷裡鮮少吃得到葷食,失态失态。”
梁郝接收到殿下的視線,趕快過去接過邵群南手裡的雞腿放在盤裡準備端走:“小神醫和殿下還有要事商量,這雞我幫小神醫放廚房,晚上又吃,晚上又吃。”
“哎,你!”
不給邵群南反應的機會,梁郝端着就走了。
這下好了,沒有東西吃,邵群南眼睛轉一圈定在容清樾身上,浸滿油的手放袍子擦了擦,拱手道:“邵群南代師父見過殿下,問殿下安。”
容清樾颔首,往書房去。
子廈、菡萏跟在後面,邵群南不知道要幹什麼,但被菡萏懷裡的栗子香氣吸引,跟着走了過去。
容清樾坐在桌案後,窗外是夏末悶熱逼出來的蟬鳴,吵得人心煩意亂。
子廈拱手出去,遣人一棵樹一棵樹清理擾人的源頭。
待得清淨些,容清樾伸手攏了菡萏剝來的栗子,放一顆在嘴裡嚼,等嘴裡都溢滿甜味,才開口:“你的醫術如何?可能治眼疾?”
邵群南眼饞菡萏懷裡的栗子,但聽人問及醫術便收了孩子心性,正色道:“醫者不講絕對,小子的醫術不及師父,能治的眼疾有限,須得給病者把脈問診之後,才能确定是否能治。殿下需要我醫治的人,他的眼疾是先天不足所緻,還是後天出了意外?”
“後天,”容清樾說,“應該是有人用毒所緻。”
邵群南面色微凝:“多久了?”
“十歲昏睡三日後,便眼不能視物,至今已有十年。”容清樾清楚記得李緒與她說過兒時一些模糊的事,也讓暗樁調查過真實性。
“我給殿下一個實話,毒傷身,毒在身體越久越難清除,我不一定有足夠的能力讓此人清淨毒素。”
容清樾說:“小神醫先去看過病者,再下結論如何?”
“小子入門還未有多久,要學還要諸多,不敢當神醫之名,殿下慎言,慎言!”
邵群南好吃,在萬靈谷時總被穆淙帶着吃素食,一直是瘦瘦公子的模樣,離開師父一路上吃了不少美食,胖了不止一圈,搖頭時臉頰邊肥嘟嘟的肉跟着一起晃動。
但他年歲尚小,胖一點并不走樣,比清秀更多了些可愛。
實在是屋子裡的香氣誘人,邵群南舌頭抵着唇邊滾了一圈,膽大包天地在滿足容清樾的需求前提了自己的要求:“殿下,可否允小子一個請求啊?”
容清樾早已注意到他的眼睛每眨幾下,便會落在菡萏那裡,便是看上了那糖炒栗子,挑眉道:“你說。”
“我能醫好那病者,殿下賞我幾袋糖炒栗子呗。”邵群南眼裡閃着亮光,他這一生的追求,好像隻有醫術和吃一樣。
容清樾逗他:“醫不好呢?”
“嘿嘿,清毒可是個力氣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殿下把賞賜折半就好!”
李緒的眼睛壞了這麼多年,本不在這一刻,容清樾卻不想讓邵群南耽擱,讓他休息了一個時辰,晚膳将剩着的那隻烤雞和菡萏剩着三分之一沒吃完的糖炒栗子給了他,便催促着人去給李緒把脈。
菡萏那剩着的糖炒栗子準備留給子廈吃,結果被殿下轉頭送了人,賭氣地跑着不見了蹤影,子廈擔心,找了出去。
邵群南休息的那一個時辰,容清樾讓梁郝帶着她的命令,去将要入棺為安的六公主屍身攔下,再找一個經驗老到的仵作過去驗屍。
梁郝擡起眸又垂了下去:“六公主與您終究都是皇室公主,您這樣做,恐會惹得喬嫔不快,在皇上面前哭鬧。”
“去做就是,有什麼後果,我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