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賢妃娘娘嫉妒皇後娘娘得您寵愛,高價收買奴從鄉野間早出生一天的嬰孩替換了公主,奴當時……”老婦不知從怎麼擠出的眼淚,擦了擦,說:“奴當時家中老母亡故,丈夫被山匪殺了,隻剩一個幼兒還生了重病,奴不得已才答應了賢妃娘娘。奴自知犯了大罪,還望陛下看在奴主動坦白的份上輕饒。”
很慘。
可是——
皇後說:“本宮自問從不苛待侍從,年年發銀都是别宮兩倍,隻要你說,本宮不會不幫你解決,你怎麼可以調換本宮的孩子?!”
“娘娘,娘娘,奴也是一時腦熱,可事已至此,娘娘首要将公主認回來才是。”
容清樾聽她哭哭啼啼,失了耐心:“陛下,依陳婆所言,想來丞相身邊的女子,就是被換走的公主。這樣的話,就叫她與我一同去後殿查驗,順便一齊與陛下滴血驗親更能服衆。”
女子似乎腿軟往後趔踞一步,指甲緊緊摳住手背,生生摳出印來。
宋緻不動聲色地托住她,看向容清樾的眼裡含笑,嘴上對女子說:“去吧,沒事。”
他默認了容清樾的話。
兩人一起去後殿,經驗豐富的嬷嬷讓她們脫下衣裳 ,露出線條流暢的背部。
當容清樾一件一件褪去衣物,嬷嬷過來查看,他們盡皆緊抿了唇。
那面背,淩亂交錯的疤痕,有深有淺,與深閨女子用盡好物保養,引人目光的美背相比,稱得上可怖,背上的蝶形胎記被一道疤痕攔腰斬斷。
這樣的背,除了犯下重罪被處以刑法的,幾乎不曾出現在女子身上。
不可能說不心疼,可她們還有本職的事要做,紅了的眼眶一寸一寸看那胎記的位置。
等她們看清楚,容清樾穿衣的動作斯文有禮,瞧見嬷嬷們的表情,安慰地柔和笑笑:“不用露出這樣的神情,我是女子但不是弱者,不需要憐憫。”
“女子功勳再多将來也是要嫁人,”一直安安靜靜的女子冷不丁開口,倒映容清樾身影的瞳孔裡滿含譏诮,“你這模樣,有幾人願意娶你?就算有人願意娶你,洞房日見到這些痕迹,怕是會被退婚啊。”
“大膽!”
“你怎敢如此對公主說話?!”
“公主?”女子不屑,“很快就不是了。”
她這沉不住氣的模樣,容清樾無聲歎氣:“姑娘可知,你這番話,我在何人嘴裡聽過相似的嗎?”
她愣了下:“誰?”
容清樾澄澈的眼仿佛能将她看穿:“我的六妹妹,早些時候才意外離世的平林公主。”
女子眼眸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很快穩住心神,轉換為茫然,呆愣不懂的說:“民女長在民間,不知宮廷之事,亦不知你口中所說的平林公主是誰,見諒。”
“哦?”容清樾饒有興趣地,“你将要取我而代之,丞相居然不與你說說皇宮裡的關系,他就不怕你活不下來?”
“我乃陛下親女,誰敢害我?”
嬷嬷們被她狂妄的語氣吓到。
這還沒有認清成功呢,就已經當自己是公主了。
她似乎還帶入了自己是晉昭公主的身份,自信地認為隻要取公主代之,她能獲得同公主一樣的尊榮。
“确實,沒人敢害你。”容清樾說,“不過告誡你一句,女人眼裡隻看得到男人,隻認為嫁一個人才是真理,這個女人就廢了一半。因為這個真理隻存在你遇到好男人的可能性中,而現實,好男人太少,遇到不好的男人,你就是一生自困,待他有了其他女人,你就是輸家。”
“女人擺脫不了男人,是因為沒有權力,隻能依附他們,博得寵愛、博得喜歡,以此證明自己活得好,比其他不被男人看到的女人優越。這時的女人是籠中雀,男人是拿捏生殺大權的喂食人。但這些都是從前,現在陛下已然給了女子争奪的權力,就不該自縛。當然,你願意做籠中雀無可厚非,這是過上安穩無虞的捷徑。但你不必以你的觀念來束縛他人,因為我選擇的路與你不一樣,我要做喂食人,而不是等待投喂的鳥。”
“剛剛你問誰會願意娶我,這句話錯了。我這一生為國為民,忠勇善戰,不遜于任何男子,甚至超過他們。就憑這些,你該問,這世間有哪個人配得上我的傷。”
女子不能理解:“你說這麼多,可你手中的權力也是男人給你的,若沒有陛下的疼愛,你怎麼可能做得了喂食人?往後陛下收了你的權力,你同樣隻能做回籠中雀!”
“是陛下給北晉所有女子。”容清樾糾正道,“除陛下外,所有官員的權力都是陛下給的,所以在同等情況下,女人和男人有什麼區别嗎?至少我敢用這權力,你呢?”
“林月容,如果你要回到公主的位置,隻是為了得到男人的歡心,那大可不必。人心多變,是因為身份而愛你的人,更容易變心。”
女子震驚于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名字,難得的沒有再糾結她的話,而是聰明了一回——
和丞相預料的一樣,她已經猜到了什麼。
***
容清樾越過她先回到大殿,立在一側。
嬷嬷上前回禀:“陛下、娘娘,那位叫林月容的姑娘身上的胎記才是陳婆口中的胎記,殿下的在腰側,形狀也不同。”
當下嘩然。
有大臣迫不及待:“陛下,該驗血了。”
“甯海和。”
“奴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