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碧莉扔下這些話,看也不看貝碧棠一眼,上了公交車。
貝碧棠回到家時,神思還沒有緩過來,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她有什麼?她要是問别人,别人會回答她,你有姆媽,有姐姐,有姐夫,有外甥。
親人不算少了,但她在誰的心裡,都不能排第一,都不是不可割舍的。親人對她的唯一要求應該是好用的,如果不好用,就應該掃地出門,像垃圾一樣清掃出去。她們不求她健康、平安、喜樂,甚至不求她的感情。
自己确确實實一無所有。
林碧蘭放下手裡的毛線,上去拍拍貝碧棠的肩膀,下巴往屋外一揚,說:“樓下水槽還放着鍋碗瓢盆呢。”
貝碧棠面無表情地起身,拿起自己的臉盆,背對她說:“我累了。”
出了門,夜風一吹,臉上冰涼的,貝碧棠才驚覺自己又掉眼淚了。
上午九點半,貝碧棠來到人民廣場。
人民廣場上人流甚大,本地人、外地來上海旅遊的人齊聚一處。一點不怕人的大肥鴿子,跳來跳去,咕咕地叫。
貝碧棠往四周一看,沒見着徐則立的人,她便尋了花壇邊上的石台坐下來。
徐則立一眼望見了坐在花壇上的貝碧棠,長麻花辮,碎花棉衣裳,文靜安然。他沒有立即走過去,癡癡地在不遠處看了片刻。
“碧棠。”
貝碧棠擡頭一望,徐則立站在她面前,依舊是一副知識分子的打扮,黑布褲白襯衫,胸前口袋别着兩支英雄鋼筆,比那天還多别了一支。
昔日情人面對面,貝碧棠心裡一絲怅然也無,甚是平靜。
貝碧棠站了起來,直視着徐則立。
徐則立講手裡的大布袋遞給貝碧棠,貝碧棠沒有猶豫接過,打開一看,赫然是那天她帶去徐則立家中的禮物。
禮物,她沒想着徐則立還回來,即使這些東西在上海不便宜,也很難買得到。
但不要白不要,貝碧棠将大布袋合起來拿在手裡。
徐則立說:“姆媽說,無功不受祿,以後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東西要還回去的。”
貝碧棠有絲驚訝,她以為将東西帶來還給她,是徐正清或者徐則立的主意,沒有想到是許慧秋的提議,那些天的許慧秋實在是刻薄,她對許慧秋的印象最差。
其實想想,許慧秋沖鋒陷陣,做了惡人,那就顯得徐正清就不那麼壞了,而真真正正得了最大好處的是徐則立。
這麼一想,貝碧棠心中對人模狗樣的徐則立厭惡了起來,她不想跟徐則立再待下去。
貝碧棠冷着一張臉說:“我要的東西呢?”
徐則立手裡還拿着一個小袋子,他磨磨蹭蹭地将這個小袋子遞出來。
貝碧棠扯過來,打開細細查看,這些年她送給徐則立的東西都在這裡了,還有兩人一起拍的合照。
這下貝碧棠滿意了,徐則立見她臉上沒有一點傷心難過的神色,難掩複雜地說:“碧棠你太狠心了,一點念想都不給我。”
貝碧棠冷冷地看着他,說:“我狠心?我還沒讓你把集體合照也給我呢。”
她和徐則立有不少張集體合照,好在集體合影時,她覺得這是展現團體精神的時刻,不是她和徐則立秀恩愛的情侶照,所以她拒絕了和徐則立站在一起,兩人離得遠遠的。
要不然膈應死她了,以後回憶起知青時光來,上面的徐則立避也避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