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哥哥，這又是啥？”蕭珠将筷子舉至半空，猶豫了半天不敢落箸。

“你猜。”柳燕再次露出了那種高深莫測的神情，“吃了你就知道了。”

對于他這種孩子氣的舉動，蕭珠有些無語。不過考慮到柳燕畢竟隻有十五歲，這種行為也相當正常。

她夾起一塊邊緣有些卷曲的薄片，将它放入口中——

嘎吱！

薄片在齒間發出脆響，嚼起來活像薯片，甚至比薯片更為酥脆。舌尖最先嘗到的椒鹽的鹹，随之而來的是麻油的香、青魚的鮮……

“我知道了，是魚鱗！”蕭珠大聲宣布自己的發現。

柳燕拍了拍手，道：“沒錯，珠兒真聰明，一猜就對。”

“耶哥哥，你是雜麼把魚鱗做成這個樣子的？”蕭珠一邊大嚼着又香又脆的魚鱗，一邊口齒不清地問。

能把又腥又硬的魚鱗做成這樣，真是神了！

“做法簡單得很。把魚鱗洗幹淨，用料酒腌一會兒去腥，然後蘸上一層薄蛋汁，再裹上一層生面粉，放進熱油裡炸兩道，最後撒上椒鹽就成了。”柳燕顯然對這道菜的做法爛熟于心。

這還叫簡單？蕭珠長這麼大隻會兩樣菜，一樣是蛋炒飯，另一樣是燒糊了的蛋炒飯。她的心中頓時對柳燕油然而生起敬佩之情。

“這道菜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黃金甲’。”柳燕接着道，“我最初是從《食珍記》上看到這道菜的做法的，之後又經過了幾次改良，才有了如今的模樣。”

的确，乍一眼看上去，這盤炸魚鱗果真像是一片金黃色的铠甲，可謂是色香味俱全。隻不過，蕭珠雨點般的落箸，很快讓這副“黃金甲”變得殘缺不全，倒像是雨後的殘花了。

“真沒想到，魚鱗也能這麼好吃！” 蕭珠越發覺得，古人要比自己預想的要聰明得多。或許正因為古代資源有限，才會想盡方法地物盡其用吧。

“不僅是魚鱗，魚骨也能做成美食呢。無論是熬成湯，還是用油炸，都别有一番風味。把魚骨磨成粉末，還能做成飼料。”柳燕一邊補充道，一邊在蕭珠面前坐下。

直到這時候，他才為自己盛了一碗飯，就着桌上的剩菜吃了起來。

比起蕭珠，他的吃相可要文雅多了。柳燕隻是不聲不響地将碗裡的米飯送進嘴裡，偶爾夾一筷子離自己最近的菜肴，甚至有意避免發出碗筷的撞擊聲，真不愧是大戶人家出身。

不僅如此，他的飯量也很小，小到碗裡隻盛了半碗飯。這與連幹了三碗米飯的蕭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燕哥哥，我吃飽了。”蕭珠撫着圓滾滾的肚皮說。穿到這裡之後，這還是她頭一回真正吃飽呢。這種久違的感覺實在太爽了！

“吃飽了就好。”柳燕放下筷子，顯然也已經用餐完畢。“既然吃飽了，能不能陪哥哥出門辦點事？”

“好啊好啊。”蕭珠滿口答應。

“那咱們把剩下的半條魚給顧媽送去吧。酸棗糕也晾好了，可以一塊兒捎過去。”柳燕一邊說着，一邊起身收拾碗筷。

一聽要去顧媽家，蕭珠不由忐忑了起來。畢竟，上次和她見面的經曆，的确稱不上愉快……

這副緊張不安的神情，很快被柳燕捕捉到了眼裡。

“珠兒别擔心。顧媽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要不是有她一直關照，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柳燕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再說了，即便看在我的面子和柳家昔日的情分上，她也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聽了他的話，蕭珠點了點頭：“燕哥哥在的話，去哪裡都成！”

柳燕神色一動，随即用半是開玩笑，半是責備一般的語氣道：“傻孩子。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燕哥哥是不會這麼做的。”蕭珠信心滿滿地說，“不然就不會給我做這麼多好吃的了。”

“那是當然。畢竟小豬要喂大了才值錢嘛。”柳燕調侃般地揚起一側嘴角。

小豬？

蕭珠愣了一下，然後立馬意識到柳燕口中的“小豬”就是自己。

說起來，因為“蕭珠”這個名字，她還在現代時的外号就是“小豬”。如今柳燕這麼叫她，倒讓她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了。

“怎麼，珠兒不高興了嗎？”見蕭珠神色有異，柳燕立即收斂了笑容，“哥哥錯了，哥哥才是小豬。”

話畢，柳燕用食指抵住鼻尖，竟然在蕭珠面前做起了豬鼻子。

在如此清秀的一張臉上做出這種動作，别提有多滑稽了。蕭珠被逗得咧開了嘴，索性也伸出食指，抵住了自己的鼻尖：

“燕哥哥是小豬的話，我也是小豬。”

這下，柳燕也忍不住笑了。他收回食指，道：

“那哥哥還是不當小豬了。哥哥要做小豬倌，把珠兒養得白白胖胖的，讓珠兒成為名副其實的掌上明‘豬’。”

“燕哥哥，你真狡猾！”蕭珠表面埋怨，心卻像是一隻輕飄飄的氣球，眼看着就要飛上了天。

即便自己真的變成了一隻豬，隻要能和柳燕待在一起，好像也沒那麼糟呢……

收拾好東西，柳燕便和蕭珠一道出了門，行走在魚腸子般彎彎繞繞的山路上。柳燕拎着裝有魚塊的竹籃，蕭珠則抱着盛滿酸棗糕的食盒。酸棗糕特有的酸甜氣息，透過食盒飄進了她的鼻子裡，于是，蕭珠腹中的饞蟲又開始蠢蠢欲動。

她的手幾次碰到了食盒的蓋子，臨了兒卻又縮了回來。再怎麼饞，蕭珠這點底線還是有的。可是，誰叫柳燕做的酸棗糕那麼好吃呀！

晾幹之後，酸棗糕的滋味更為濃郁，口感也變得奇妙了起來，既有牛皮糖一樣的韌性，又能像奶糖一樣在嘴裡化開。一想到之前把酸棗糕放在嘴裡的感受，蕭珠就覺得口水像是決了堤一般地往外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