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件好東西,叫做艾草。”顧媽一邊清洗着艾草一邊說,“曬幹了可以做成艾絨和艾條,用來艾灸,艾草煮水能夠用來洗頭,艾草汁還能做成艾草團子,也就是青團。”
原來青團就是用這玩意兒做的呀。說起來,蕭珠已經好久沒吃過軟軟糯糯又帶着清香的青團了,還真有些懷戀它的滋味呢。
“艾草團子……”她無意識地念叨出聲來。
“珠兒是又饞了吧。”顧媽的嘴角微微揚起,“不過,眼下并不是吃青團的季節。隻有春天裡最鮮嫩的艾草,才适合拿來做青團。珠兒要是想吃,明年春天我再給你做吧。”
“好呀好呀,謝謝顧媽。”蕭珠沒有忘記柳燕,接着道,“也要給燕哥哥一份。”
“那是當然。”或許是想到衆人一起分享青團的場景,顧媽嘴角的弧度更彎了。
顧媽将洗好的艾草葉子掐下來,拿沸水煮了,又用紗布濾了,再放進缽子裡研磨,直到原本挺秀的艾草葉變成一團青泥。她将缽子遞給蕭珠,道:
“這玩意兒能夠止血化瘀,拿去給公子敷上吧。”
“好。”蕭珠用雙手接過缽子,剛要走,顧媽卻又開口道:
“珠兒,我照顧公子這麼多年,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凡事都會為着他的長遠打算。”
似乎擔心柳燕會聽到,她壓低了音量繼續說,
“珠兒你年紀雖小,可也要多勸勸公子,以他的情況,還是早日與裴府的大小姐成婚要緊。”
和青兒不同,這位出身顯貴,家财萬貫。說實話,若柳燕攀上這根高枝,不僅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需要用人參丸來緩解的病也不用擔心了。
蕭珠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縱使心中有些苦澀,她還是擠出一絲微笑,道:
“我會的。”
蕭珠原本還擔心,柳燕的額角會留下傷疤,不過似乎是艾草泥發揮了功效,沒過幾天,柳燕的額角就愈合如初,和之前一樣光滑白皙。
從這以後,蕭珠堅持要替柳燕承擔一些家務活,柳燕拗她不過,隻好把撿雞蛋,拾柴火等輕活交給她,連蕭珠說想去河邊提水,都被柳燕嚴詞拒絕了:
“珠兒連水桶都提不動,怎麼好去提水?再說了,珠兒這麼小的個子,被狼叼走可怎麼辦?”
“誰說我提不動水桶的?”自己連昏倒的柳燕都能擡起來,提個水桶自然不在話下。可偏偏蕭珠想要逞強的時候,力氣卻怎麼也不夠用了。不僅如此,肚子還咕咕地叫了起來。
沒錯,她又餓了。
蕭珠吸了吸鼻子,不甘心地說:
“我隻是餓了,才提不動水桶。吃飽了,自然就有力氣了。”
“行!那哥哥先讓珠兒吃飽,再見識見識珠兒的力氣。”柳燕笑道,“珠兒想吃什麼,哥哥給你做。”
蕭珠想了想,道:“我想吃蔥油面。”
柳燕做的蔥油面,簡直能把人的魂香掉!
“好,哥哥這就給你做。”柳燕答應着,一邊撸起袖子一邊走向了廚房。
蔥油面的精髓,自然在于蔥油。
柳燕從盆裡摘了一把生長得正茂密的細香蔥,洗淨後切成寸許的蔥段,把蔥白和蔥綠分成雪白碧綠的兩小堆。備好蔥後,再往鍋裡倒入一層清亮亮的菜油,
等到菜油加熱至冒煙,便眼疾手快地下入蔥白。
蔥白與熱油接觸的那一瞬間,發出“吱溜溜”的一聲巨響,刹那間,整座廚房都洋溢起蔥香。它在沸騰的熱油裡翻滾幾遭,便被炸出了一件金黃的外衣。等到這個時候,就可以下入蔥綠了。
然而,蔥綠要比蔥白嬌嫩得多,若是炸過了頭,就容易焦黑發苦;若是炸得不夠,又無法充分激發出蔥的香味。因此,對火候和時間的把控便尤為重要。
最穩妥的做法,是用小火慢慢熬制。可柴火燒的爐竈并不好把控火候,柳燕隻能将鍋中的蔥油提前舀起,利用餘熱将蔥段炸透。這樣,對時間的把控無疑又嚴格了許多。
熬制好蔥油,下一步便是制作醬汁,也就是加在面條上的澆頭。在這之前,得先把面煮熟了。
為了充分入味,面條自然是越細越好。撈出沸水後,再迅速在涼水裡過一圈,這樣便能讓面條更具彈性。
兩勺生抽,一勺醬油,再加上一勺蔥油,如此便是醬汁的完美配比。醬汁用小火煮至微沸,趁熱淋在面條上,再用筷子攪拌均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柳燕的招牌蔥油面便做好了。
蕭珠早已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一伸,一卷,再把從裡到外浸透蔥油的面條放進嘴裡——
瞬間,蔥油的香氣霸道地充盈了整個口腔,面條似乎在嘴裡跳舞,每咀嚼一下,都會激發出更加濃郁的香氣。
最絕的是炸得恰到好處的蔥段,明明隻是薄如蟬翼的一片,卻濃縮了整段蔥的精華,咀嚼的時候沙沙作響,酥脆無比。
吃完兩大碗蔥油面的蕭珠,全身似乎又充滿了力量。她抹了抹嘴巴,從座位上跳下來,将目光轉向院子裡的兩隻水桶。
兩隻水桶明晃晃的,貯滿了河邊打來的清水,即便是柳燕,也不能輕而易舉地将它們提起。
然而,蕭珠卻義無顧返地向它們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