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好。蕭珠的心狂跳不止,簡直要蓋住牛車的吱呀聲。她不敢看柳燕的眼睛,隻是佯裝氣惱地道:
“燕哥哥又在戲弄我。”
“哥哥隻是實話實說罷了。對我來說,珠兒的确是無價之寶。當然,若是從人牙子手裡買人,像珠兒這樣的女孩兒,根據年齡和樣貌,價格約在五到十兩銀子不等,日後若是想要贖身,往往需要十倍的贖金。”
“也就是說,要給青兒贖身,至少需要五十兩銀子?”
換算成桂花油,那就是足足五百瓶!
柳燕點點頭:“正是。”
蕭珠不由咂舌。看來,離實現目标還有不小的距離,他們得好好努力了。
緊趕慢趕,兩人總算來到了縣城腳下。此時日已高懸,在陽光的照射下,高聳入雲的雉堞和連綿不斷的城牆顯得分外壯麗。
蕭珠在山裡住久了,早已習慣了低矮的平房,對現代高樓大廈的印象也逐漸模糊。乍一眼看到如此巍峨的建築,不由發出了沒見過世面的贊歎:
“這樣的規模還隻是‘縣城’?那‘京城’該是什麼樣啊?怕不是要蓋到天上去了。”
聽到蕭珠的話,柳燕神氣揚揚地說:
“這裡是南華府的首縣廣安縣,自然不同凡響些。加上隔壁的太安縣和樂安縣,便相當于南華府的省城了。不僅如此,此地還是大魏國南部的樞紐,漕運、陸運,無一不便。人們常說‘上有梁京,下有三安’,說的就是三安地區的繁華,比起京城也差不到哪裡去。”
蕭珠聽得一愣一愣的,隻能點頭附和。畢竟,這又是南華府又是廣安縣的,對于她來說,信息量有點過載。
反正,這地方很有錢就是了。對于做買賣來說,倒是個挺不錯的條件呢。
蕭珠正想着,柳燕便牽住了她的手,道:
“城裡的人比較多,珠兒要小心些,可别和哥哥走散了。”
“好的,燕哥哥!”蕭珠點了點頭,兩人便朝着城門走去。
然而,即将踏入城門的那一刻,守門士兵的長矛卻突然橫在了蕭珠和柳燕的面前。
“城門重地,無證者不得擅入。”他的聲音幹巴巴的,想必這是一句重複了很多遍的台詞。
柳燕拍了拍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許久不進城,都忘了要出示名牌了。”
他在腰間摸索了許久,總算掏出了一個銀白色的小牌子。
守門士兵一見名牌,原本眯成縫的眼睛立馬圓瞪了起來。他雙手接過名牌,仔細打量了一番,又将它交還給柳燕。緊接着,他竟放下長矛,向柳燕作了一個揖——
“小人不識貴人,還請貴人莫要介懷。”
柳燕連忙攔住他道:
“我隻不過是沾了祖上的光,方得了這塊名牌。現如今也不是什麼貴人,隻不過是與你們一樣的平民罷了。”
“貴人無需謙遜。再怎麼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别看貴人眼下落魄,日後發迹了也未可知啊。”
這明明是句奉承話,可叫人聽了怪不是滋味的。柳燕尴尬地笑了笑,道:
“那就承你吉言了。”
聽柳燕這麼說,守門士兵嘴角一咧,露出黑黃的大闆牙,還有淳樸又帶着幾分狡詐的微笑。然後,他向柳燕伸出了攤開的手:
“不瞞貴人說,小人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個孩子,近來手頭拮據得很,還請貴人體恤則個。”
喲,敢情這是在變相勒索入城費呢。蕭珠頓覺不爽,可卻無可奈何。
總不能,在城門口和别人打一架吧。
柳燕哭笑不得,隻好打發給他一串銅錢:
“拿去給家裡人吧,可别用來賭錢買酒了。”
離了守門士兵,蕭珠小聲問道:
“燕哥哥,那名牌上寫的是什麼呀,怎麼那人一見名牌,就點頭哈腰的。”
不僅如此,還借機敲詐了柳燕一串錢!蕭珠估算了下,那一串起碼有幾十枚銅錢呢!
得了,生意還沒做,就花了一筆錢,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掙回來。她忿忿不平地想。
“珠兒許是之前沒有見過這樣的名牌吧。”柳燕解釋道,“和普通百姓用的木頭不同,世家子弟的名牌,一般是用白銀打造的。不過,證明身份的功能都是一樣。”
“除此之外,還有銅牌、金牌和玉牌。銅牌是商賈之人專用的;黃金制造的名牌,則隻有王室才有資格佩戴。”
“原來如此。”蕭珠點頭道。
看來,人的三六九等,從名牌上就可見一斑了。不過她很快注意到,柳燕遺漏了最後一類名牌——
“那玉牌呢?”蕭珠追問道。
柳燕眨了眨眼睛,道:
“玉牌最為特殊,也最為稀有。是當朝天子親自頒發給于國有功、于民有利之人的。大魏建國百年,擁有玉牌的英傑卻屈指可數。一般不是開國元老,便是戰功赫赫的将軍。柳家的先祖安國侯,就曾榮膺過一枚玉牌。在我小的時候,還供奉在祠堂裡呢。”
“哦!”看來,玉牌可不是普通人能肖想的。蕭珠一尋思,又問:
“燕哥哥,那我呢?我什麼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名牌呀?”
原身的記憶裡,倒完全沒有“名牌”這碼事,或許是因為年紀太小,來不及制作吧。
然而——
柳燕有些愧疚地望了蕭珠一眼,然後小聲道:
“女孩子的話……一般是沒有名牌的。”
“這樣啊……”老實說,蕭珠并不是太意外。畢竟,這是女子在婚後便隻能被稱為“某某氏”的古代。一旦嫁了人,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了,又何談名牌呢?
“珠兒若是想要,哥哥可以幫你做一個。”像是生怕她不高興,柳燕連忙補充道,“外觀大緻是一樣的,隻不過不能用罷了。”
蕭珠笑着搖搖頭:“不必了。我不是還有燕哥哥嗎?有燕哥哥的名牌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