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柳燕。”柳燕貼着門隙說。
隻聽“咔哒”一響,朱門啟開一道縫隙。縫隙間露出一張飽經滄桑的老臉來。
一見柳燕,他的臉上便流露出尴尬之色。
他清了聲嗓子,道:
“原來是柳公子,真是好久不見……”
“鄭大伯,您能不能行個方便,幫我在老太太面前通報一聲?”柳燕打斷了他看似客氣實則敷衍的寒暄,直截了當地說。
“這個嘛……”鄭大伯幹笑一聲,道,“小的也不是故意為難公子。隻是裴公子說了,姓柳的一律不許進門。如今老太太身體欠佳,府中事務多由大房做主。裴公子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依啊。”
“原來如此。”聽他這麼說,柳燕緊抿雙唇,像是在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辦。
“您應該是想拜訪裴小姐吧。要不,我替您給她傳個信兒……”說着,鄭大伯有些八卦地把耳朵湊了過來。
“不必了。”柳燕搖了搖頭,“若裴公子不想讓我進去,我就在這裡等他好了。”
“這……”鄭大伯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好,裴公子申時左右就回來。”
話一說完,他便将門合得死死的,像是連一隻蒼蠅都不敢放進去似的。
這下,隻能等裴俊回來了。
蕭珠估摸了一下,離申時還有半個多時辰呢。不一會兒,她便等得無聊了起來,胃裡也有些空落落的。
柳燕像是看透了她一樣,從褡裢裡掏出了十枚銅錢:
“珠兒餓了的話,就去買些吃的吧。”
“謝謝燕哥哥!”蕭珠接過銅錢,興沖沖地跑到了街上。
好久沒進城,街道兩邊的攤位又煥然一新。多了些賣羊湯的、賣炙肉的、賣水晶鲙的……蕭珠看得挪不動腿,隻恨自己不能把整條街都買下來。
忽然,一股油酥香夾雜着淡淡的芝麻香氣,鑽入了她的鼻腔裡。
蕭珠被那股香味勾掉了魂。她循着味道,來到了一間窄窄的店鋪前。
這家店鋪雖小,生意倒是火熱。所售的商品卻隻有一種,那就是——
胡麻餅。
上一批胡麻餅剛剛出爐,便被簇擁的人群一搶而空。蕭珠隻能在店鋪前等着。
終于,新一批的胡麻餅也烤好了。蕭珠連忙湊了上去:
“多少錢一個?”
“五文一個。”
比起油酥餅,似乎貴了一些。不過她還是遞上了銅錢:
“給我拿兩個。”
“好嘞!”店家一手接過銅錢,一手遞給蕭珠兩隻胡麻餅。
新鮮出爐的胡麻餅,表皮裹滿了香噴噴的芝麻,隔着油紙還有些燙手。蕭珠等待不及,簡單吹了吹便咬下一大口——
伴随着酥脆的餅皮,熱乎乎的糖漿湧入口腔——不如說,湧入了蕭珠的心底。
哪怕給她一千兩銀子,都抵不上這一刻帶給她的幸福感:
原來是帶餡的,還是自己最喜歡的糖餡,真是太值了!
蕭珠三下五除二便吃掉了一個餅。她将另一個揣在懷裡,爾後急匆匆地回到了裴府的角門前。
柳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簡直和大門前的石獅子沒兩樣。她向柳燕掏出還冒着熱氣的胡麻餅,道:
“燕哥哥,這餅子可好吃了。你也來一個吧。”
然而,柳燕卻搖了搖頭:
“不用了珠兒,哥哥吃不下的。你還是自己吃吧。”
話說回來,他這幾天一直沒怎麼吃東西。蕭珠不禁有些心疼。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不會吃了。
于是,另一隻胡麻餅也進到了蕭珠的肚子裡。
正當她意猶未盡地舔着粘在油紙上的芝麻時,耳邊由遠及近地傳來了清脆的馬蹄聲。
蕭珠擡頭一看——
沒錯,來者正是裴俊。
見到蕭珠和柳燕,他并未下馬,而是斜着眼睛道:
“喲,門口怎麼來了兩個要飯的?”
柳燕沒有理會他的奚落,隻是語氣平靜地說:
“這裡不方便說話。裴公子若不想家醜外傳,咱們還是進去談談吧。”
說着,柳燕向他擡起了手,手裡赫然是那枚璀璨奪目的翡翠耳墜。
裴俊一見耳墜,頓時臉色大變:
“你是從哪裡弄到這個的?這枚墜子,分明是——”
他環顧了一圈四周,猛地住了口,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把它還給我。”他向柳燕伸出手。
正當他即将接觸到耳墜的那一刻,柳燕迅速握住拳頭,把耳墜收了回去。
“這是我們家的東西。”裴俊有些不悅,“你應該把它還給我。”
“還給你倒是可以。”柳燕盯着他的眼睛,眼神淩冽,“隻不過,你能把依依的命也還給我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裴俊揚起眉毛,滿臉不解,“這和她又有什麼關系?”
“裴公子若想知道,還是問問這枚耳墜的原主吧。”柳燕道,“我們也很想找她當面對質一下。”
裴俊沉默良久,道:
“行。”
他又道:
“我也要去問問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