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有人,還不止一個。
他們竊竊私語道:
“這房睡了吧。”
“可不是。你沒聽見他在打鼾?”
看來,他們的目标是另一間房。
即便如此,蕭珠的神經依舊緊繃。她從柳燕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身子也擡了起來。
隻聽“咔哒”一聲輕響,隔壁的房門被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蕭珠把耳朵使勁貼在牆上,剛好能聽清他們的說話聲。
“好個行貨。得有兩百斤吧。”一人贊道。
“可惜老了些,隻能剁成肉餡做包子吃。”另一人遺憾地道。
什麼?剁成肉餡?
蕭珠瞬間汗毛倒豎。她想要搖醒柳燕,又怕驚動了隔壁那兩個強盜,隻得靜聽其變:
“你帶繩子沒有。”
“隻帶了刀。”
“不行,弄髒了床,錢婆會罵。”
“那先把錢拿了?”
“好吧。”
兩人窸窸窣窣搜刮了一陣後,一人不滿道:
“也是個窮鬼。隻有身上的肉值錢。”
“還是殺人過瘾。”另一人道,“什麼時候把他給辦了?”
“明天吧。”
說着,兩人便出了房間。
然而,他們并未就此離開,而是徑直走到蕭珠他們的房門前:
“還有這一間呢。”
“進去看看?”
門口傳來擺弄門栓的細小聲音。就當蕭珠即将從床上彈起的那一刻。年久失修的木樓梯突然傳來“嘎吱”一聲輕響。
門口那兩人沉默了一陣,爾後異口同聲地道:
“錢婆,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怕你們幹活不利索。給我用心點!”一個沙啞的聲音回複道。
是那個老婆婆!原來,他們是一夥的!
蕭珠有些懊惱地想:
早知道這是家黑店,還不如睡街上呢。
下一秒,錢婆卻開了腔:
“這一間就算了。不過是兩個小孩,身上沒多少油水的。”
“小孩的肉才嫩呢。”一人抱怨道。
“橫豎也輪不到你吃,你還是去吃你娘的奶吧。”另一人嘲弄道。
隻聽得一記脆響,敢情是誰挨了一下腦瓜崩。
“你敢調侃我?”聲音微怒。
“怎麼不敢?我們是孿生子。你娘便是我娘,我娘便是你娘。”另一人道。
“也是哦。不過先出來的是我。你得叫我哥哥。”
“屁。後出來的才是哥哥。”
“這是哪門子狗屁規矩?”
“我不管,我就要當哥哥。”
眼看着兩人聲量漸高,錢婆喝止他們道:
“别吵了。再吵下去,整座樓的客人都要醒了。”
這下,兩人終于安靜了下來。
“走吧,哥哥。”一人似乎妥協了。
“走吧,弟弟。”另一人寬厚地道。
就這樣,走廊裡再次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等到腳步聲徹底遠去,蕭珠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時,耳邊卻傳來了柳燕的聲音:
“珠兒,你醒了。”
“燕哥哥也醒了?什麼時候醒的?”蕭珠有些驚訝。
“你移開手的時候,我就醒了。”
他的話裡,并沒有别的意思。蕭珠卻莫名奇妙地有些羞澀。她轉移話題道:
“他們還會來嗎?”
“我想應該不會。”柳燕道,“不過,以防萬一,我會保持清醒的。”
他替蕭珠掖了掖被角,道:
“珠兒你先休息吧。有哥哥在呢。”
“那……就有勞燕哥哥了。”蕭珠的身子,終于松弛了下來。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她實在有些困了。因此,盡管内心仍然有些擔憂,她還是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再度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柳燕早已洗漱完畢,甚至不知從哪裡搞來了一盆熱水,還有漱口的青鹽。蕭珠用這些東西梳洗完畢,便随他一起下了樓。
白天的客棧又是一副光景,一掃昨日的陰森氣象,和尋常店家也無甚分别。然而,一看到坐在桌邊的那兩個一模一樣的彪形大漢,蕭珠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不出意料,他們兩個就是昨晚那對無法無天的孿生兄弟了。
這兩人身材壯碩,腦袋卻生得渾圓小巧,宛如兩個圓溜溜的土豆一般,再加上一對牡蛎般的招風耳,乍一眼看上去,倒有幾分喜感。
說來也怪,普通的孿生子,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區别。可他們兩個無論是相貌體型,還是發型衣着,甚至于神态動作,全都一模一樣,簡直如同複制粘貼一般。即便是親生父母也很難判斷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吧。
見蕭珠和柳燕進來,他們齊刷刷地轉過頭,不約而同地道了聲:
“早。”
喚作旁人,或許會害怕得不敢回應吧。柳燕卻神色如常,彬彬有禮地答複道:
“早。”
兩人不知為何,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懂點禮貌好不好,别老沖着客人傻笑。”櫃台裡的錢婆訓斥他們道。
緊接着,她又對蕭珠和柳燕說:
“我這有現磨的豆漿,兩位客官要不要來一碗?不用加錢的。”
蕭珠剛想說“不用了”,柳燕便道:
“好啊,謝謝婆婆。”
于是,蕭珠隻得與柳燕一同坐下。不一會兒,錢婆便給他們端來了兩大碗豆漿,還附贈了一盤黃澄澄的油炸馃子。
望着面前熱氣騰騰的豆漿,蕭珠頭一回沒了食欲:
這豆漿,該不會是人腦汁子做的吧。
柳燕卻率先嘗了一口,道:
“嗯。挺好喝的。珠兒你也嘗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