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兩人便交起手來!
那女子所持之劍,卻是一柄軟劍。百煉剛化作繞指柔,靈蛇一般舞動纏繞。且她有意避開正面交鋒,招招出其不意,詭谲難測。蕭珠縱使力大無比,卻也占不了她半點便宜。
兩人鬥了三十餘回合,不分勝負。圍觀的人群還以為是表演,紛紛喝起采來。
想到柳燕還在一旁等待,蕭珠隻想快點結束這場較量。可這柄軟劍委實難纏,蕭珠又不甘心就此認輸,隻得一邊抵抗女子的攻擊,一邊伺機尋找破綻。
就在這時,她發現了——
時不時在女子身上跳躍的,一道耀眼的光痕。
顯然,這道光痕來自蕭珠手中的三生。它被日光所照,反射的光芒方才如此明亮。
蕭珠心中頓時有了主意。下一秒,她便出其不意地扭轉刀身——
果然,光痕映在女子臉上的那一刻,她下意識地合上了雙眼。
蕭珠趁此間隙,一把挑開女子帷帽處的紗簾。
本以為她會就此認輸,哪知,那女子竟再度揮劍。蕭珠隻覺耳根處一涼。下一秒,幾根青絲便被劍鋒所斬,簌簌掉落。
随後,女子收回了劍,一雙鳳眸挑釁般地看向蕭珠,似乎在說:
我是不會輸的。
蕭珠不得不服,隻得雙手抱拳,道:
“你的劍委實不錯。”
那女子聽了,莞爾一笑,道:
“你的刀也是。”
瞬間,兩人相視而笑。
她笑起來的模樣實在好看,恍若東風吹散枝頭雪,千樹萬樹桃花競放。蕭珠按捺不住,又多看了她幾眼。
不過很快,女子便再次折過身子,道:
“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事,沒功夫陪你繼續玩下去了。”
蕭珠頓覺不舍,連忙再度跳到她面前,問:
“敢問姐姐名号?住在何處?”
女子道:
“我姓賀蘭,名赤雪。向來居無定所,以舞劍為生。旬日前,方才抵達這座善化城。”
蕭珠亦道:
“我叫蕭珠,也是剛來不久。今日有勞姐姐出手相助,感激不盡。還望往後再會。”
“無妨。”賀蘭赤雪打量了蕭珠一番,泠泠美目竟也添上了幾分暖意。
她道:
“我還要在這座城内待上些日子。你我若有緣分,日後自會相見。”
說罷,她便揚長而去。
眼見那一抹紅色的身影漸行漸遠,蕭珠重新回到了柳燕身邊。
或許是經曆了一番打鬥,蕭珠腹中有些饑餓,再加上日近中天,也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她和柳燕便随便找了一家生意冷清的飯店,進去坐了下來。
店裡面積不大,進門處擺着幾條桌椅,再往後便是泥土壘的竈台,竈台旁的闆凳上坐着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婆婆。
意識到店裡來了客人,老婆婆頭也不擡地問:
“本店有雜碎湯、羊肉泡、臊子面。請問客官要來點什麼?”
“來兩碗臊子面吧。”蕭珠道。
前兩道菜聽上去有些陌生。不過,面條應該不會難吃到哪裡去吧。
老婆婆聽了,起身便朝着竈台走去。可下一秒,蕭珠便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隻見她扶着闆凳,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然後,雙手不住向前摸索,嘗試了好幾次,才終于碰到了竈台邊緣。
這下,蕭珠猛然意識到了——
她看不見。
一時間,蕭珠心中五味雜陳。
一方面,她實在不忍心讓一個瞎了眼的老婆婆為她做飯。另一方面,她也不好就此離開,讓老婆婆丢了這筆生意。
不知如何是好,她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眼看老婆婆扶着竈台,彎下了腰,往竈口裡添了一把稭稈。緊接着,又在竈上摸索了好一陣,可依舊找不到她所需要的東西。柳燕“騰”地站了起來,走到了她的身邊。
或許是察覺到了身邊有人,老婆婆停下手上的動作,渾濁灰白的雙眼四處張望,卻還是一無所獲。
下一秒,柳燕溫柔地道:
“婆婆,您是在找這個吧。”
說着,他便撿起兩枚掉落在地上的火石,再将它們放在了老婆婆的手邊。
“多謝公子。”
老婆婆道過謝,便抓起火石,蹲到竈口前,“咔哒咔哒”地打起了火。幾分鐘後,竈裡的稭稈總算燃了起來。
接着,她往鍋裡倒進清水,下入面條,等到面條煮熟,再将它們撈進碗裡,加入已經煮好的臊子湯。
盡管眼睛看不見,她的手法卻相當娴熟。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用時極短,想必是經年累月操作的成果。
柳燕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即便偶爾出手,也隻不過是撣掉撲向老婆婆的火星而已。待面條做好,他便主動從老婆婆手中接過面碗,端到桌子上。
雪白的面條,鮮亮的湯汁,佐以由肉丁、木耳、豆腐、香芹制成的臊子。别提有多誘人了!
蕭珠先是端起碗來,喝了一口熱湯,不由美得搖頭晃腦,發自内心地贊歎道:
“燕哥哥,這臊子面可真好吃!”
柳燕聽了隻一笑。然而,老婆婆卻驟然起身,扶着桌子走到了兩人面前。
她用手按住微微起伏的胸口,問:
“敢問客官貴姓?”
“我姓柳。”柳燕有些驚訝,卻依舊彬彬有禮地回答道。
接下來,老婆婆竟做出了令兩人震驚無比的舉動:
隻見她伸出布滿新舊傷痕的雙手,在柳燕臉上來回撫摸。
摸着摸着,那雙毫無生氣的灰白眼珠竟源源不斷地湧出淚來。
她一邊流淚,一邊喃喃地道:
“我的兒啊,你總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