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真的可以嗎？”柳燕瞻前顧後地打量了自己一番，又來回邁起了碎步。

“可以可以！”蕭珠連聲贊歎，“簡直是個與世無雙、傾城傾國的大美人！”

柳燕聽她這麼一說，倒有些羞澀了。下一秒，雪白的面紗之下便浮現出一片若隐若現的紅霞。

蕭珠不由看得癡了。

不得不說，盛裝打扮之下的柳燕，簡直比自己還要有女人味。

就在剛才，蕭珠讓柳燕換上從客棧老闆娘那借來的衣服，用從老乞丐那裡得來的面紗遮擋住喉結，又用頭巾裹住頭發，隻露出一雙俊俏的眉眼。乍一眼看上去，活像某個西域小國的公主。

美中不足的一點是——腳似乎大了一些，并且沒有配套的繡鞋。

好在這條栀子黃色的襦裙夠長，隻要步伐不太誇張，應該不會露出破綻吧。

對了，還有聲音——

于是，蕭珠囑咐他：

“待會兒若有人盤問，你千萬别說話。我替你回答就好。”

“小女子明白~”柳燕夾着嗓子，嬌滴滴地回複道。

蕭珠忍不住笑出聲來。

看來，自己有些瞎操心了。

就這樣，趁着店裡沒人注意，換好衣服的柳燕和蕭珠溜出了這間開在城外的客棧，徑直向城門走去。

蕭珠早就注意到了：既然女子沒有名牌，出入城門時也無需盤查了。因此，隻要僞裝成女子，便不難混進城裡。

隻不過，若真想在城裡長久立足，仍然需要一個合法的身份。

為此，離開水月寺之前，她曾經針對這件事詢問過慈空——如何才能以普通平民的身份，在善化城中落地紮根。

慈空聽了，沉吟片刻，反問她道：

“不知珠兒姑娘可曾聽說過‘鬼市’？”

“鬼市？”蕭珠不解道，“是鬼開的集市嗎？”

慈空微微一笑，道：

“這倒不是。不過鬼市隻在夜間開放，說不定也會引來些魑魅魍魉吧。”

他又神神秘秘地說：

“據我所知，善化城内每晚均會舉辦鬼市。隻不過，鬼市的地點并不是固定的。有緣之人偶然闖入，滿目琳琅。可一到天亮，攤販們便會卷起貨物，不知所蹤。”

“隻要價錢到位，鬼市裡無所不賣。甚至還有流産的嬰孩和活人的心肝……想必珠兒姑娘需要的東西，一定能在鬼市找到吧。”慈空捋着胡須，意味深長地道。

蕭珠恍然大悟。看來，名牌戶籍之類的東西，也能在鬼市搞到了。

“有什麼方法，能夠快一點找到鬼市呢？”蕭珠有些急切地問。

畢竟，偌大一座善化城，哪怕天天晚上在城裡轉來轉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碰上鬼市。況且還要避開夜巡的人，委實過于危險了些。

慈空又是一笑，露出一副“你這算是問對人了”的表情。

緊接着，他撩起袈裟，露出臂膀——

盡管年事已高，慈空的臂膀依舊肌肉發達，結實飽滿。不過，更引人注意的，是紋在上面的一塊深色刺青。

刺青的圖案像是一團蓮花形狀的火焰。慈空指着它道：

“這個圖案出現的地方，夜裡就會舉辦鬼市。記住了嗎？”

“記住了，謝謝師父！”蕭珠喜不自勝，連連道謝。

有了裴俊給她的那一包金銀，再加上那枚失而複得的長命鎖，沒理由連張名牌都弄不到。因此，接下來的目标便是潛入善化城了。

話說回來，慈空身上的那塊刺青又是怎麼來的呢？莫非，他本就是經營鬼市的一員，隻是後來金盆洗手，做了和尚……

蕭珠這麼想着，不知不覺便和柳燕來到了城門口。

眼下進城的人不多，守城士兵也像是有些乏了。遇上面熟的，還沒等他出示名牌就放他進去了。

眼看上一個人暢通無阻地進了城，柳燕牽着蕭珠的手，向前邁了半步——

“站住。”耳邊傳來一個粗啞的聲音。

蕭珠的心瞬間往下一墜。柳燕聽了，也隻好将那隻已踏入城門的腳撤了回去。

蕭珠緊張兮兮地望向那位守城士兵，卻見他滿臉堆笑，色眯眯地打量了柳燕一番：

“這位娘子好生俏麗，莫不是攬月樓的頭牌吧。今日既有緣相見，何不讓哥哥我一睹芳容？”

說着，他還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揭開柳燕臉上的面紗——

蕭珠陡然火起，正欲出手。可下一秒，一把銀光閃閃的寶劍，便橫在了守城士兵與柳燕之間。

順着那柄劍身望去，蕭珠看見了一雙顧盼神飛的鳳眸。

鳳眸的主人，是一位頭戴帷帽的紅衣女子。從那深邃的眉眼和挺秀的鼻梁來看，她顯然有幾分胡人血統。

此女豔如桃李，手中的寶劍卻冷若冰霜。又兼那雙眸泠泠，粉面含威，令人隻覺凜然不可進犯。

蕭珠生平從未見過如此耀眼奪目的女子。乍一撞見，不由愣住，隻顧直勾勾地看着她。想必旁人也是如此。霎時間，四下裡一片沉寂。

須臾，那女子正色道：

“光天化日之下，怎可把良人調戲？你可知她是将軍府上的三小姐？若是碰着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那守城士兵聽了，隻得讪讪地放下手，連着道了幾聲得罪。蕭珠卻不由暗暗稱奇。

看來，這位女子不僅生得貌美，還頗具智謀。僅憑一個三小姐的假名号，就把守城士兵唬得直不起腰來。

緊接着，女子收回寶劍，拉起蕭珠與柳燕便走。直到望不見城門口的士兵，三人才停了下來。

“這位姐姐，方才真是多……”蕭珠一個“謝”字還沒說出口，女子卻猛地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蕭珠連忙追上她，問：

“姐姐怎麼了？莫不是生氣了……”

“沒什麼。”她揚起頭顱，态度傲慢地道，“隻不過不想和隻有臉蛋好看的弱者為伍罷了。”

這話顯然是沖着柳燕來的。蕭珠縱然不喜，卻也不好在臉上表露出來。

哪知她又瞥了一眼柳燕，哼了一聲，道：

“區區中原小女子，也敢如此招搖過市……既然無力自保，就老老實實待在閨閣裡繡花吧。”

聽聞此言，蕭珠終于忍不住了，道：

“誰說我們不能自保的？你以為，就你有劍嗎？”

“不然呢？”女子挑眉冷笑，道，“難道你也有劍不成？”

她這一下，徹底激起了蕭珠的勝負欲。于是，蕭珠一把抽出被破布包裹着的三生，道：

“我雖無劍，卻有一把絕世好刀，想必不在你那把劍之下。”

女子這才正眼瞧了蕭珠一眼。她看到寒光熠熠的三生，竟也拔出劍來，嘴角添上了一抹笑意：

“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刀厲害，還是我的劍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