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陳澤成精神抖擻地去書院溫習了。秦貴心裡暗暗稱奇,自從分家之後,老爺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按照秦媽的說法,老爺是個孝子,若不是小姐生病之時發生了那麼多事情,老爺根本就不會同意分家。
隻是老太太和大房太過分了,小姐那麼丁丁點的人,又生了病,老太太竟然連魚湯都不讓喝。陳家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太太們也是穿金戴銀的,何至于此?
為着女兒,老爺終于硬氣了一次,拼着被人責罵不孝,也力主分家。可是分家之後,本性純良的老爺難免也會生出一些其他的想法,他做了半輩子孝順兒子,最後卻不得不以如此不堪的方式分家,這實是他胸中難以開解的心結。再加上書院的情勢每況愈下,老爺的心情自然好不起來,家中的人這一年都極少見他笑了。
如今書院最後一個學生都走了,昨日還意志消沉的老爺,今天卻明顯開心了許多,秦貴怎麼能不好奇?隻是他無法開口詢問罷了,隻能悶頭牽着陳澤成的馬朝書院走去。
這邊鬥志昂揚的陳澤成帶着滿腹疑窦的秦貴往書院走,陳家的小院中,秦氏則在打扮自己的女兒。她一邊将陳舒青的長發梳通,一邊道:“從前你不是最不喜歡去見他們嗎?怎麼今日轉了性子?”
秦氏口中的“他們”指的是陳老太爺和陳老太太。兩位老人從始至終就不喜歡陳舒青這個孫女,秦氏也硬氣,既然你們不喜歡,那我就自己寵我的女兒。幸好陳澤成不是那等涼薄之人,待女兒極好。
陳舒青笑嘻嘻地道:“我這不是怕母親把大伯母的桌子砸了嗎?”她穿越來的時候,原先的陳舒青因為生病已經去世了,但留下了之前的記憶,所以陳舒青很快熟悉了整個陳家。原先的陳舒青膽子小,知道祖父祖母不喜歡自己,便躲着他們。現在的陳舒青在病床上見到秦氏和段氏的争執之後,就下定決心,自己決不能讓母親為了自己再吃苦頭。
她要自立起來。
不過這話說起來容易,實施起來卻非常難。尤其是剛剛穿越的時候,陳舒青特别不習慣秦氏的照顧。她少女的外表下藏着一顆成年女教師的心,早就習慣了自立。
然而在秦氏的心裡,她卻是自己的小女兒,是被祖父祖母虧待的小可憐。秦氏不願意和陳老太爺、陳老太太他們計較,便使盡力氣,自己寵愛陳舒青。
陳舒青還在病床上的時候,秦氏衣不解帶地照顧她,等陳舒青病好了一些,秦氏就忙着分家,拼盡全力,想要帶着女兒離開陳家老宅,不讓她再受欺負。日常生活,秦氏更是将陳舒青照顧得無微不至。
時間久了,陳舒青發覺竟然已經很享受這種寵愛了。有時候,她朝着秦氏撒撒嬌,秦氏還十分受用,并且生出欣慰之情:果然還是應該分家,這一分家之後,女兒不僅懂事了,也更黏自己了。
若是還在陳家老宅,母女倆哪有心情像現在這樣談天說笑。秦氏嗔怪地道:“淨胡說,我是回去和你大伯母商議事情的。行了,去把我放在卧房内的東西取來。”秦氏手腳利索地打理完女兒,推着她出去,這才準備重新整理自己的妝發。
“知道了,”陳舒青應了,又道,“那母親可要答應我,如果大伯母再提起過繼的事情,你一定裝作什麼都沒聽到。别理她就是了。”
秦氏樣樣都好,就是性子急,常常因此吃虧。這一次回老宅,段氏和陳老太太兩人勢必會擠兌秦氏。陳舒青擔心秦氏為了維護自己,與她們争執起來,反而落了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