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考試考驗的可不隻是考生的才學。

具有多年高三執教經驗的陳舒青深深明白考生心理的巨大影響，以她所見，陳澤成現在的狀态就很危險。或許是因為之前數年的考試都以失敗而告終，所以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再加上現在書院陷入困境，唯一能夠改變局面的機會就是這場考試。隻要他能考中，白木書院自然也會有轉機。若是以後陳老太爺和陳老太太再提出過繼一事，他也有足夠的底氣拒絕。

這種種壓力疊加在一起，讓大齡考生陳澤成感到壓力倍增，最近他都有些失眠了呢，但是為了不讓妻子擔心，他竟然能夠一直躺在床榻上，堅持到天明。

晚上休息不好，到了白天，他怎麼可能學得進去？

陳舒青看着陳澤成的黑眼圈，拿出積攢了多年的班主任功力，溫和地問：“父親，你可是有什麼憂心之事？”

陳澤成少年中秀才後就承擔起了白木書院的教書之責，此後十餘年，隻有他教導别人的機會，何曾聽過這樣的溫慰之語。

要不是眼前站的是自己女兒，陳澤成就要把滿心的憂慮都說出來了。但是現在……陳澤成看了身高還不到自己胸口的女兒，隐隐覺得有點尴尬，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陳舒青一眼就看出了父親的窘迫。她意識到自己有些魯莽了，對于陳澤成來說，剛剛隻是有些感慨，并不是真的想要向年幼的女兒傾訴。

如果她太過急切，反而會讓陳澤成産生疑心。陳舒青倒不擔心愛女如命的陳澤成會對自己不利，她隻是怕這樣會影響陳澤成的考試。

陳舒青不露痕迹地将話題轉開，道：“父親可是擔心二堂兄？”這個話題總沒錯。之前幾個月，有關陳書學的事一直是他們家的核心話題。

陳澤成着實也擔心二侄子的現狀，心思立刻就被女兒帶偏了，歎息了一聲道：“書學實在是令人擔憂，聽說他去的那個書院非常嚴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堅持下來。”陳澤成本人可沒有兄長那麼多心思，隻覺得陳書學是自己的侄子，就盼着他好而已。

陳舒青将香煎肉條夾在面餅裡遞給父親，道：“可不是，到了外面，哪有這些好吃的呢？父親，你說，等過一些時候，我們将二堂兄接回來好不好？”

陳澤成一怔，香氣濃郁的肉條也勾不起他的興趣了。他看了一眼女兒，心中有些恍惚。之前段氏上蹿下跳地撺掇過繼一事，女兒雖然沒有對他說過什麼，但看起來就對陳學書甚是不喜。正因為如此，陳澤成甚少在陳舒青面前提起陳書學，今日若不是她主動提及，他也不會接話。

因此，他萬萬沒有想到此時此刻會聽到女兒這樣的話。

陳澤成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你不讨厭二堂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