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舒青笑了,她對陳書學談不上喜歡或者讨厭。反正她一早就知道,段氏的謀劃會失敗,她隻是有點同情陳學書。不過這話就不必對陳澤成說了,她督促着陳澤成用飯,道:“我隻是想着,大伯母的想法雖然可笑,但有一點卻是對的。如果二堂兄能在父親膝下讀書,應該不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對于陳書學來說,兄長陳書文帶來的壓力太大了。再加上師長父母們的過多幹涉,久而久之,他難免變得不自信。而這種不自信又會引發其他種種不健康的心理,那一次在老宅,陳舒青見他丢小貓,就已經看出來他内心的問題,所以才會布置出後來那一幕。
陳舒青不是什麼聖母,但是既然自己利用過陳書學的弱點,那麼她也會還一些東西給他。如果能讓陳書學到陳澤成身邊讀書,以陳澤成的為人和學識,一定能夠将其闆正過來。到了那時候,陳書學自然會明白,什麼樣的道路更适合自己,這可比簡單地用過繼之法謀取旁人的财産更有意義。
陳澤成顯然也想過這個問題,他将湯匙在粥碗裡攪了攪,浮在粥面上的桂花也随之搖動,發出清甜的香氣。這定是女兒花了許多功夫才熬制而成的,家中的妻子也在為了秋闱而忙碌。想到這裡,陳澤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想要将這香氣都吸入自己的體内,然後才道:“青兒不要為二堂兄的事情擔憂了,父親自然會解決。等到……等到父親考完試,就把你二堂兄接回來。”
他的語氣漸漸由猶疑變為肯定。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輕易放棄。他的身上可背着全家的希望,如果這個時候後退,豈不是枉費了妻女的辛勞。還有關門許久的白木書院,隻等着他考中才能重新開門。
陳舒青看到父親的眼中閃現出的神色,舒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陳澤成這種情況并不鮮見,一方面他已經擁有了足夠的知識積累,足以應付考試,另一方面之前的失敗也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時時刻刻影響着他的發揮。最麻煩的是,他對于自己的境遇并不是不了解,卻難以一下子突破瓶頸。
對于這一類考生,家長和老師一定要小心對待。這種時候,無論是溫和的開導還是單純的鼓勵,都有可能讓對方覺得沒有得到真正的理解。
而且陳舒青面對的情況更加複雜,她畢竟不能像前生一樣,站在老師的角度和陳澤成對話。所以她幹脆采用了直接的方法,把陳澤成所面臨的問題一一指出來。陳書學的事情隻是一個引子,更重要的是他們一家的未來和書院的前途。
陳澤成是成年人,隻要他自己認清了自己的處境,自然知道會怎麼做。
接受了隐形心理輔導的陳澤成鬥志倍增,之前的彷徨失落都被抛到了九霄雲外。他立刻感到了腹中的饑餓,眼前的飯食散發出無窮的魅力。
陳澤成夾了一筷子木耳,那清爽的口感從齒間一直透入心扉,暑氣帶來的燥熱都消去了不少。他再喝一口粥,米粒都化開了,伴着桂花的香氣,幾欲醉人。
陳澤成不免贊了幾句女兒,又道:“青兒這些日子辛苦了,等父親考完試,一定帶你去清水灣遊玩。”
陳舒青正要回話,卻見秦貴匆匆忙忙走了進來,他的神色急切,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事。
果然,他一看到陳澤成,便道:“老爺,外面有一個人,他……他非要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