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舒青見到長輩行禮,下意識就站起了身。
“不敢當,我隻是一個下仆,陳小姐請安坐。”陸姨輕步上前,扶住陳舒青。
這次陳舒青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舉止有些不妥了,這“陸姨”兩字,和現代的阿姨可大不相同。
陳舒青暗暗嘲笑了一番自己,不過這窘意倒也去得快。她心中坦然,說到底,來自現代的她可不覺得人有上下尊卑之别。
謝峰顯然很尊重這位陸姨,雖然比起陳舒青習慣的平等還有些距離,但總歸讓人感到舒服許多。
陳舒青想起他對自己母親秦氏的恭敬,再想到方才三省茶館之中的是,她不禁心中微歎,這個少年遠比自己之前想得要正直和勇敢。
思及此處,她終于開口:“謝公子,方才在三省茶館之中蒙您搭救,甚是感謝。”
謝峰挑了一下眉毛。其實。她剛才在車上和謝峰商議來白木書院的時候就已經道過謝了。他不明白她怎麼又啰嗦了一遍。
他生着一雙劍眉,雖然年未弱冠,這一作勢,骨子裡的傲然之氣簡直就要沖出來了。還好他意識到陸姨在旁邊站着,克制着微一點頭,道:“舉手之勞。”
早在上山的時候,他就知道陳舒青對自己頗為回避。若不是看在陳澤成和秦氏的顔面上,他救了人就走了。此時她這般做作,卻令人生疑。
和陳舒青所推測的一樣,謝峰自幼生在帝京貴胄之家,早就見慣了世家大族之中的勾心鬥角。
在謝峰的印象中,帝京豪門中如陳舒青一般年紀的少女,已經學會為家族利益在宴會中面帶微笑地逢高踩低了。
這可和之前見到他便面露詫異神色,毫不遮掩的陳舒青大不相同。
如今她這幅溫文有禮的樣子,落在他眼中,倒是很稀奇。他卻不知道她又在賣什麼關子。但是說來很奇怪,謝峰并不覺得陳舒青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陳舒青看他僵硬地點頭,不禁莞爾。
她的話其實并非是對謝峰說的。她看得出來,謝峰在母親去世之後,多半一直由這位陸姨照顧。
陸姨自然将謝峰當主人侍奉,但隐隐又将其視為子侄一般關心。或許陸姨正是因為擔心他在外出什麼事,所以才會千裡迢迢追随而來。如今看他帶一個陌生的少女回家,陸姨的心裡不知道多麼憂慮呢。隻是當着陳舒青這個外人的面,陸姨恪守身份,是絕不會出言相詢的。
故此,陳舒青才特意點出自己來的原因,順帶誇誇謝峰救人的善舉——又有哪個家長不喜歡聽别人說這些呢。
果然陸姨的臉色又舒緩許多,隻聽她道:“我看陳小姐的腳似乎受傷了,我家自有上好的跌打藥,還請陳小姐寬坐,我去取來。
陳舒青本待推辭,忽而想起自己的來意,轉念笑道:“多謝陸姨。今日本是送我家父親入考場,不想竟遇到這樣的意外,卻是勞煩了。”
謝峰發現陸姨好似松了一口氣,然後端然退下去尋藥了。他不禁有些愕然。再看陳舒青的笑容,他忽然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