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宴飲并不鋪張,長輩和小輩各一桌。
陳澤成萬分感激嶽父一家對自己的支持。可以說,若是沒有秦家多年來的幫扶,白木書院早就倒了,他也别提什麼繼續舉業了,恐怕要找個鄉紳人家附館才能維持生計。
他年少考中秀才,固然成了秀水的熱門佳婿。可是對于秦家來說,陳家隻不過是秀水城外的一戶小地主。秦老太爺原本還有些嫌棄陳家家底薄,但架不秦氏自己敲中了陳澤成。
秦老太爺拗不過女兒,隻得将自己的愛女許配給陳澤成。
後來陳澤成屢屢不第,旁人有嘲笑秦家看走了眼的。這時候秦老太爺反而欣賞起陳澤成來,覺得他能夠不急不躁,始終如一,甚為可貴。且陳澤成一向疼愛妻女,從前雖然有些愚孝,如今也立起來了。
秦老太爺深感自己的女兒選對了人。
現在他端坐在正堂上,左邊是孝順的長子長媳,右邊是恭謹的愛女佳婿,另一桌上坐着第三代的娃娃們,他摸摸胡子,真是老懷大慰。
秦席年是個臉圓圓的胖子,一笑,眼睛就眯成了一條親切的縫。這張面孔讓他在秀水城的商界無往不利,即便是深知他手段的人,也難免被他的笑容迷惑,以為他是一個安享富貴,與人和善的老好人。實則秦家在他的手上,從原本的一家書坊,拓展成了包括一間印坊、兩間書坊、一家綢緞行和三家當鋪的“連鎖企業”。
長子秦興施繼承了他的商業才能,如今專門負責打理綢緞行,已經隐隐有趕上段家綢緞行的勢頭了——這段家綢緞行就是陳澤貴妻子段氏的娘家,因為和帝京的皇商搭上了關系,近二十年間一直是秀水最高端的綢緞行,據說當年太守夫人都是專門要段家綢緞行來供貨。
而今太守夫人給女兒準備及笄禮,卻常用秦家的綢緞。
秦氏前些日子請他進了一批王煥的書稿,秦席年不願和妹妹搶生意,看準時機,幹脆從外地買了雕版,多多翻印了王煥父親王太師的舊稿。
自家印坊,成本極低,再加上他那兩家書坊,一間緊挨着秀水貢院,另一間則和府學隔着條街,和白木書院比起來,地勢就占優,自是賺得盆滿缽滿。
秦席年如今再看妹婿,也不覺得他酸腐了。對于一向疼愛的妹妹和外甥女,秦席年更是越看越愛,笑着許諾,明日定讓綢緞行的掌櫃送新樣式到秦家,讓陳舒青在生日前多做幾身新衫。
兩位當家人如此高興,宴席自然其樂融融。幾個小輩隻需要湊趣就好了,隻是陳舒青自從穿越而來,頭一次知道自己的生辰日子,若不是她反應機敏,險些露了馬腳。
秦興旖道:“表妹你這是歡喜壞了,連自己的生辰都忘記了。”
陳舒青幹笑兩聲,含糊道:“啊……對。”
洪氏笑道:“青兒從前總是抱怨,自己的生辰和重陽節是一天,今年可要好好慶祝一番。”
原來自己的生辰是重陽節啊,陳舒青恍然大悟。
秦氏道:“哥哥嫂嫂莫要寵壞了她,她一個小人兒,過什麼生辰。”
秦老太太道:“你當年做姑娘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每次生辰都要你爹從北盧帶新書回來不可,也難怪最後會嫁了姑爺。”
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秦老太爺也湊趣,道:“這樣,我做主,重陽節咱們全家都去普光寺,要買新書,也買新衫。我們旖姐兒也好好打一幅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