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城中，陳家謝家難眠。秀水城外，亦有人在借着月光行路。

一行十一人，自北而來。

快要到秀水城邊的時候，他們停了下來。領頭的那人立馬遠望夜色中的秀水城，此時城門閉合，唯有城樓上兩盞燈籠随着夜風輕輕晃動。

随從的十人靜靜等待命令。

面對着高大的秀水城牆，那人似乎有些怅然，許久之後，才揮動手中的鞭子，朝着空中虛響一擊，然後道：“先去燕人給咱們安排的莊子上歇腳，天亮進城。燕人狡詐，務必小心，萬一他們有所異動，格殺勿論。”

随從們都在馬上躬身行禮。

一陣馬蹄聲後，秀水城外重又歸入沉寂。城門上巡視的兵丁目力不及如此遙遠，根本不曾發覺方才的一切。

.

白木書院又招收了幾名學生的消息很快在秀水城中傳播了起來，段家招攬的貧寒學子們大多由鄉老們推薦，得到了恩惠的家族自然樂意為段家揚名。

一時之間，仁善的段家成了秀水最受人矚目的人家，人們仿佛突然想起來段家不僅做了這一件好事。有的說段家在自家的毛紡所裡招攬北邊的流民，又說起許多年前，段家在匪亂中是如何襄助官府擊退賊寇的。

段垚每日上午來白木書院讀書的時候，都會受到學子們的仰慕贊歎，這倒給他枯燥的讀書生活帶來了一些樂趣。

不過，幾日之後，大多數秀水城的老百姓就轉而關心另一件事了，那就是霍氏部落的俘虜要經過秀水，押運入京了。

此消息原本封鎖了。但九邊諸鎮同氣連聲，謝森将軍在北盧的大捷早先已經傳到了秀水，人們聽說抓到了霍氏的小王子，自然興奮不已。

霍氏和劉氏都曾是燕國的部屬，但在佛槿女帝之時為亂，待女帝重整天下之後，兩部就龜縮到了九邊以北的地區。

西燕兵馬強盛時，兩部就進貢求和。西燕内部疲軟之時，兩部就趁機劫掠。

如今在位的端弘女帝，對待九邊的态度很是平淡，既不重視，也不打壓。霍部漸漸生出異心，每到秋季，就蠢蠢欲動，派兵在九邊諸鎮的外延逡巡。西燕的邊防軍若是來防禦，他們就立刻撤走，若是邊防軍一時無力顧及，他們就潛行到村寨劫掠。

又因為霍部士兵常作西燕人的裝扮，所以劫掠之後，連證據都難以找到。謝森發文去質問，霍部就一味狡辯。

這一次能夠設計抓到小王子，實在是給九邊的老百姓出了一口惡氣。

因此大家都盼着親眼看一看小王子押送入京的場景。連日常呆在廚房的秦媽都忍不住道：“這霍部人素性兇殘。我記得十幾年前，他們潛入秀水，屠戮劫掠，有整村的老百姓都被殺了。”

陳舒青在前世隻能從曆史書和新聞上窺見戰争的慘烈，聽到秦媽這樣說，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秦貴道：“娘，你先把刀放下，莫要吓到小姐。”

秦媽一怔，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竟是提着刀出來的。她連忙将刀收到身後。

陳舒青剛想要對他們母子說自己無事，卻聽秦媽繼續歎道：“我是一聽到霍部，就十分憤慨。咱們舅老爺的嶽父一家，就是死于那場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