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章埅的腦海中浮現起将軍最珍愛的那匹玉華骢。

此馬據說有西域汗血寶馬的血統，是李博送給謝森的禮物。它一開始桀骜不馴，将想要馴服它的四五個馬上好手都摔到地上。可是等到謝森出手後，它幾次反抗不得，從此乖覺了不少，隻要是謝峰的命令，它都服從，可旁人就是從它身邊經過，都要被噴一鼻子。

“大哥。”尺浣的聲音将章埅的神智喚回來，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大哥已經将面前的公子和一匹馬相提并論了。

章埅回過神來，他們已經行走在北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大哥。”尺浣再次低聲喚他。章埅順着尺浣的目光看去，一個身影隐在街角的暗處。尺浣道：“進入北市之後，他就跟上了。”

章埅挑了挑眉毛，上次陪陳小姐來北市，有人潛行跟随，他還以為是不長眼的毛賊，所以隻打發了了事。現在看起來，倒比他原先想的複雜一些。

他與尺浣對視一眼，兩人假做未覺，仍然跟在謝峰和陳舒青後面。等到再轉過一個街角，尺浣便趁着人多混雜，離開了人群。

謝峰看了一眼自己的護衛，見章埅朝自己輕輕點頭，這才收回了視線。陳舒青倒是渾然不覺，上一次來北市，她滿心都是毛紡所，根本沒有留意順城街上的店鋪，此時看來各個新鮮。

她先是拿起一條白色的圍領，約是狐皮或兔皮做成的，毛色純淨，觸感柔軟。

柳枝都贊歎道：“真像雪一樣。小姐，等到冬天你穿上紅裙子，配上這圍領，肯定好看。”

好看是自然的，但價格肯定更好看。

秦氏和陳澤成對女兒十分大方，但陳家本來就不富裕，再加上陳舒青骨子裡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自然曉得量入為出。這圍領再好看，也隻能放下。

她轉而拿起一張灰色毛皮，對謝峰道：“想來府中并不缺少毛皮，隻不過禮物一事，看的是心意。我觀陸姨常穿素色衣服，這張毛皮給她最是合用。”

謝峰的目光在那白色的圍領上停了一下，然後将灰色毛皮接過來，也不問價錢，直接交到白銅手上。一會兒離開這間店鋪，白銅自然會去結賬。

轉頭卻見陳舒青又拿起了那條圍領，道：“這顔色适合小姑娘，你不如買給你的表妹。”

她本意是覺得不能埋沒了好物什，想到陸修晴年紀正合适，所以才向謝峰推薦。

謝峰回答的也很爽快，道：“這個太貴，我買不起。”

陳舒青深以為然，道：“我也覺得不會太便宜。那不如看看有沒有西域來的首飾，買點新鮮樣式給她，也算有心了。”

謝峰點頭道：“甚好。”

兩人說着說着就離開了這間店鋪。

一旁的掌櫃想要插話，白銅已經塞了銀子在他手裡，催他結賬。

“小哥，這白色圍領的價錢好商量啊。”掌櫃屬實不能理解，看謝峰連灰毛皮的價錢都沒問，顯然并不是真的缺錢。

買給陸姨當然不貴，買給陸修晴……白銅撇撇嘴。原先在帝京的時候，他跟着謝峰出入陸府，還是很喜歡陸修晴這個表小姐的。可是這次在秀水重逢，陸修晴顯然一門心思都撲在了王禮時身上，白銅當然也瞧不上她了。

掌櫃見謝峰和陳舒青的人影都快看不到了，隻能放棄，一邊将灰毛皮包好，一邊道：“十八兩。”

卻聽面前的小哥道：“還有這圍領呢？”

掌櫃一怔，他沒聽錯吧？

“既然好商量就一起買了。”白銅可是公子身邊的貼心小棉襖，察言觀色的一把好手。他将那白色圍領輕輕捧起來，放到掌櫃前，再次催促結賬，若不快點，就趕不上公子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