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峰處于一種放空的狀态。
他還記得自己離開秀水前,對陳舒青說的最後一句話。當時他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看着對方惶恐不安的眼神,沖口而出就是“你放心”……現在想來,真是有點不敢直面陳舒青。
但如果重來一次呢,謝峰扪心自問,恐怕,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舉動。隻是眼下,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和陳舒青相處了。
陳舒青盡管曾是一名人民教師,也沒有辦法理解此時謝峰的心情。她見對方一直不說話,客客氣氣地道:“這次還是多虧了謝公子贈藥,我堂兄才能轉危為安。”
“嗯。”謝峰僵硬地應了一聲,又覺得自己這樣太敷似乎太敷衍了,又補了一句,“好說。”
仆蘭翰有些吃驚地看着謝峰,覺得他很不對勁。但同為單身漢的仆蘭翰怎麼可能了解小侄兒的心情,他想了想,覺得孩子可能是因為後日的獻俘儀式而有些緊張。身為長輩的他,怎麼也要為侄兒轉圜兩句。
于是,仆蘭翰使勁開動腦筋,努力開拓新話題。不成想,他剛提到今日陳舒青去拜見端弘女帝的事情,陳舒青就扶了扶頭,對陸姨道:“陸姨,我可能在回城的路上受了一些風。”
陸姨立刻道:“那趕快去休息吧。”謝府自有侍女迎上來,要扶着陳舒青去休息。她朝着謝峰眨眨眼睛,然後離開了。
仆蘭翰:難道我的話題選的不對?
謝峰:這是什麼意思?
唯有丘敦雨看了一眼陳舒青離開的方向,又看看另一個侍女給自己指的反方向,笑了笑。她也不多言,朝着在座餘人,行了一禮就離開了。
陸姨安排好一切,對還愣在原地的兩人道:“天色已晚,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仆蘭翰和謝峰都有一種自己是被打發走的感覺。不過很快,有這種感覺的人就隻剩下仆蘭翰了,因為陸姨特地叮囑了謝峰一句:“公子許久不曾回家了,也不知道您最喜歡的梅花開了沒有。今晚月色正好,您要是還不困,正好去看看。”
謝峰回京已經好多天了,而且這天氣雖然已經深秋,但距離梅花開放的時間還遠着呢吧。
仆蘭翰覺得陸姨當着自己的面找這種拙劣的借口也太好笑了。不過他也終于明白過來了,這是陳舒青有事要找謝峰商議。陸姨陪她演這出戲呢,什麼梅花不梅花的,不就是因為陳舒青的客房被安排在謝府的梅園裡面嗎。
仆蘭翰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陸姨,慢吞吞地往前走。
謝峰也反應過來了,他心知這是防着丘敦雨,也不知道陳舒青遇到了什麼事,方才行此下策。平時總是一副氣定神閑模樣的少女,在這件事上受了不少驚吓。他一邊想着,一邊不自禁地加快了腳步。
這樣一來,就把仆蘭翰甩到了後頭。
仆蘭翰:……
他看出來了,今天人人心裡都有一本賬,人人都有着急要去做的事,人人都智珠在握。受傷的隻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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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舒青之所以要單獨會見謝峰,正是為了避開丘敦雨。
雖然她能感覺到丘敦雨的立場是站在端弘女帝一邊的,但此等大事,她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大意。
可以說整個帝京之中,能讓她完全信任的隻有謝府中的幾人。
侍女很是伶俐,将她送到客房,就靜靜退下了。陳舒青無心觀察自己的住所,她焦急地在室内站了片刻,然後就走出房間,朝着自己來時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