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舒青如此殷勤,三名織工卻都有些拘謹。面對她的邀請,三人都表示“一切事宜聽從陳大人安排”,更不敢說什麼酬勞之事。
這種不冷不熱地态度讓陳舒青有些詫異,她隻能暫時收斂了自己的熱情。等回到謝府,她請陸姨帶三人下去休息,自己去找父親讨教。
陳澤成亦是一頭霧水,他仔細想了想道:“難道是他們不喜秀水?說起來,帝京繁華似錦,秀水隻是邊隅小城,不及萬一。”
女兒的想法雖然有些離奇,但卻一心為了那些孩子們。陳澤成自然盼着那所職業學校能盡快辦起來,因此聽到織工們的态度,他也發愁。
最終卻是謝峰為他們解惑。他看陳氏父女倆面對面苦着臉,忍不住道:“他們都是罪犯之身,既然被賞賜給了……陳小姐,以後就等于陳家的仆人了。所以,他們根本不是在推辭,也不是在拿架子,而是說的真心話。”
“罪犯之身?”陳舒青大吃一驚,“難道她們……她們殺——不,不可能,那是偷過錢?”
看起來不像啊。她使勁回憶,隻覺得那三個人看上去都文文靜靜的,絕不像兇惡之人。
陳舒青繼續發散思維:“又或者是反抗家暴?”古代似乎沒有正當防衛的說法,這個猜測看上去就合理一些了。
她皺着眉頭,發愁該如何調查這些織工的案底。
謝峰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發現,陳舒青有時候好像什麼都懂,有時候又仿佛不通事務。他打斷了陳舒青天馬行空的猜測,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們應該是南朝人。”
陳舒青睜大了眼睛看着謝峰,終于慢慢反應過來了。
戰争,這是陳舒青所不熟悉的事情。因此,她根本沒有想到這些人的來源與戰争有關。
她身處的朝代,華夏大地被分為兩塊。端弘女帝治下的西燕占據了華夏北部,與南方的王朝對峙,時有征戰。和九邊的戰事不同,霍部人來犯,一般都是小規模的騎兵沖鋒戰,而南北兩個大國一旦交兵,往往牽連數州,涉及萬千百姓。
“所以,她們原本是南朝人,因為戰敗,所以被沒為了官奴?是這樣嗎?”陳舒青盯着謝峰,一字一句地問。
“應是如此。”謝峰聽得出她聲音中的澀然,他有些不忍,也隻能簡短地應道。
事實上,從南朝擄掠來的人口,不僅會充作各個官坊的匠人,能識文斷字或樣貌出衆的,更會被沒入宮中,也有不少被陛下賞賜給官員。
謝峰畢竟在帝京生活了多年,對于這些事情并不陌生。
而陳家長居秀水,很少有機會接觸到官奴,所以連陳澤成一時都不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