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一天意氣風發的洪殷雷。
洪殷雷拍着陳澤成的肩膀,道:“澤成,等我考中進士後,一定要申請到北盧任職。我要讓九邊的老百姓都過上安穩的日子 ,再不受邊襲困擾。”
“然而,我們誰也不知道,這一次會面竟然成為了别人口中的‘舞弊’證據。”陳澤成終于忍不住伸手遮住了自己的雙眸,他的雙肩微微抖動。
謝峰和陳舒青都不敢出聲。過了好久,陳澤成自己終于平複了下來。
“那些彈劾陸太傅的奏折上說,陸太傅在召見洪殷雷的時候,透露了考試的題目,所以洪殷雷才能金榜題名。”
當時端弘女帝剛剛登基。陸太傅作為她的老師,本應是權勢最炫赫的時候。可是朝中的言官們幾乎都在批評陸太傅的行為,女帝無法,隻能下令讓人徹查。
最後的結果就是陸太傅提前緻仕,所有榜上有名的舉子全部都被褫奪功名。
陳舒青道:“既然允許陸太傅緻仕,那麼說明朝廷也沒有辦法認定‘舞弊’一事成立。”
謝峰搖搖頭道:“他們早就知道不可能一口氣扳倒陸太傅。所以幹脆以退為進,逼着陸太傅自己緻仕。”原本像陸太傅這樣有着擁立之功的重臣,會一直受到朝廷的榮養,即便無法處理政務,也可以享受一些榮譽性的職銜。
而緻仕,表面上看起來是保住了陸太傅免受牢獄之災,實則等于昭告世人,陸太傅身負罪責,隻是由于他曾為帝師,所以才會獲得這樣的寬宥。
陳舒青這才明白,原來這短短的“緻仕”兩字,竟然等于将罪名赤/裸裸地貼在了陸太傅身上。
“我的外祖父不堪受辱,很快就病重了。”謝峰的話音很平靜,陳舒青卻能夠聽出水面下的暗湧。
陸太傅一生為人清正,受到這樣的污蔑,幾乎摧毀了他的信念。
陳澤成點點頭,道:“我想那些人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他們本來就沒有打算真正定下罪名。而且,他們還有後招。”
陸太傅離開官場,并不代表事情就結束了。
他們要将“舞弊”一事坐實。
方才那一次發洩,似乎帶給了陳澤成短暫的平靜。他以一種平緩的語調講述了接下來的事情:洪殷雷這些舉子都被發配回原籍看管,就在陸太傅病重之後,秀水發生了霍部人潛入并殺人劫掠的案子。
陳舒青不可抑制地發起抖來。
她看着父親,問道:“殺人?殺的是洪殷雷嗎?”
陳澤成再次閉上了眼睛。
回答她的是謝峰,他接着陳澤成的話道:“洪殷雷,以及洪家所有的人。”
“而且,現場還留下了謝家部曲常用的兵刃。而我的母親,剛剛嫁入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