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寡然無味的宴席散的早,所以此時時間還早。但畢竟已經到了夜晚,園中又沒什麼人,隻有挂在園門前的兩盞紅燈籠發出幽幽的光影。
再加上凄然的哭聲。
陳舒青忍不住發抖。
不過她轉瞬之前就想到這應是好不容易被放出來的段氏在哭泣。她這番遭受大罪,一向重視她的婆母翻臉不認人,丈夫也絲毫不在意她,隻擔心會受到段家的牽連。
而且陳澤貴把親附段氏的仆人也都打發了,其餘的仆人自然見風使舵,除了一日三餐的供應之外,段氏就是想多喝口水,也沒有人理會她。原本因為在陳家地位尊榮,生活優渥而養出的一身富貴氣,都被消磨掉了。
方才在桌上,她竟然看起來比秦氏老了十幾歲。要知道,她倆實際年齡隻差兩歲。
她身上還有一股韌勁,面對陳澤成夫婦,她說什麼也不肯露怯,依舊擺出一幅陳家長房主婦的姿态來。可是一回到桂園,她心中的怨恨恐懼都湧了出來,扯着陳澤貴就哭了出來。
陳澤貴原本打算趁着這段時間去找陳澤成說話,最好能避開秦氏和陳舒青。他這個兄弟格外心軟,但妻女卻太過精明。
可是現在他被段氏拉着袖子,根本脫不開身。
陳舒青當然不知道室内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也能推想出這位伯母絕不會輕易讓陳澤貴離開的。
她想到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看到的段氏,那是何等的趾高氣揚,何等的跋扈傲慢,現在卻到了這樣的田地。
陳舒青不免搖搖頭,她并不同情段氏,隻是感歎于人事的變遷。
她轉身朝陳書學的房間走去,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方才還亮着燈的房間,此時已經漆黑一片了。
.
和陳家這種幾乎擺在明面上的争鬥不同,謝峰回到帝京過的這個年則更富有隐晦的力量博弈。
大朝會上的一番動靜已經讓很多人相信女帝更偏向鄭郡王家的玉啟縣主。但無論是趙王還是鄭郡王都采用了非常低調的處理方式,一不宴客,二不赴宴,除了去參加了一次皇宮内的宗室大宴之外,兩家人幾乎都沒有出門。
而莊郡王和柔萊郡主兩家則高調宴客,有不少宗室裡的耆老和各部的大人都成為了他們的座上客。
謝峰本來隻打算回家與陸姨團個年——謝森當然還在北盧駐守——就準備返回秀水的,但那位吏部的莊主簿聽說謝峰回京,盛情邀請他小叙。
兩人這幾個月一直保持着書信往來,莊主簿可是為謝峰的寫作大業提供了許多參考,因此謝峰也就不好意思推拒了。
結果兩人剛坐到酒館裡,就聽到有人大放厥詞道:“自古乾為天,坤為地,此乃人倫本分,豈可再三改之?”
坤為地,這話不就是直指女帝臨朝之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