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深思的玉啟沒有留意到樂聲已經漸漸停歇。
女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玉啟,富悅輕輕揮手,幾名宮人靜靜起身,行了禮便退下,唯有那名绯衣男子在臨走前,又多看了女帝一眼,眼神中含着幾分莫名的情緒。
富悅默不作聲地搖搖頭,男子立刻斂容,跟在其他宮人的身後離開了。從始至終,女帝根本沒有朝他多望一樣。
她隻是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被對方的凝重神色而取悅,笑着道:“你很喜歡這首曲子?”
玉啟恍然驚醒,面對女帝的提問,她猶豫了一下,道:“臣女……臣女隻是想到,我們不能再經曆一次這樣的動蕩了。”
女帝有些驚訝,繼而微微颔首:“你能想到這一層,就很不易。”
女帝也隻說了這一句,然後便轉而指着放在石幾上的奏折道:“你且看看。”
奏折本為臣子與天子溝通所用。其餘人等若非職在台省,又怎麼能閱覽。可是玉啟從未受過這樣的教育,她聽女帝這樣說,行了一禮便恭恭敬敬地翻開了。
一旁的富悅看着她,心中真是哭笑不得,你說這縣主真不懂吧,她又能順着《代歌》一表衷腸——女帝要選擇的繼承人可不就是應該心懷天下嗎?可你說她懂吧,又怎麼能做這樣犯忌諱的事呢?
女帝倒好似渾不在意,等着玉啟看完,道:“你說說,這折子該怎麼回答?”
玉啟将奏折放回遠處,請罪道:“陛下,王太師一案,臣女牽涉過多,實不宜在陛下面前妄言。”
富悅腹诽:好嘞,這又讓她圓回來了。
女帝搖搖頭,道:“你是夏侯家的女兒,什麼事說不得。”
夏侯氏!這三個字意味着什麼不言而明,玉啟猛地擡頭,觸及女帝的目光。這位帝國最尊貴的女子依舊保持着慵懶的姿勢,雙眸卻深不可測,玉啟根本讀不懂其中的意味。
她也來不及去細細推測,迅速地垂下頭,道:“臣女萬死,隻望能夠翼佐陛下,掃除奸小。”
富悅終于默默舒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就是女帝想要的答案。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陛下難道還看不清楚王太師的面目嗎?
十幾年前,在陸太傅去世的時候,陛下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清洗這一黨派了。隻是她當時剛剛繼位,甫一出手,就被對方斬去了陸太傅這最忠實的大将。再加上陛下與……總之,這件事就拖延到了今日。
現在,新一代的夏侯氏已經長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