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峰到底年紀小些,沒有聽出仆蘭瀚話語中隐含的内容。但他也不再是那個隻知揮刀拔劍的謝家惡少了。他知道仆蘭瀚找到此處,定是有話要與仆蘭成商議,于是找了一個借口,将此處留給了仆蘭兄弟。
果然,仆蘭瀚并未多留謝峰,隻是派人送了他回謝府。
陸姨看到謝峰回來,高高興興地準備了洗澡用品。
謝峰有些不情願,道:“陸姨,我隻是在驿站裡住了些日子,又不似仆蘭成将軍身陷囹圄,何至于此?”
陸姨也不争執,歎了一口氣,道:“少爺若是覺得多事,也就罷了。”言畢,陸姨離開了廳堂。
謝峰心裡頓生羞愧之感,一旁的陳舒青看到他的神色,教育者的責任感又附體了。她笑着道:“你就當是為了解解乏好了。從驿站出來,也不往家裡報個信,就和仆蘭将軍出去喝酒,你可知道這些日子陸姨有多擔心。”
這一番話,自然将謝峰的羞愧又放大了幾分。陳舒青做好了叛逆少年還要反駁自己的準備,卻見他一聲不吭,朝着陸姨準備好的房間走去。
陳舒青忍不住笑了,道:“看來磨砺果然能讓人成長。”
她自是覺得此次仆蘭案促使謝峰成長了,旁人可有不同的想法。一直陪坐在側的陳書學看了看謝峰的背影,又看看堂妹欣慰的表情,陷入了沉思。
等到謝峰沐浴之後,陸姨又端出一大桌飯菜,将陳舒青和陳書學都請來。幾人熱熱鬧鬧地俱在一起吃了飯,這才散去。
回到房間的陳舒青着手收拾行李,她離開秀水日久,既然此時仆蘭案已經結束,謝峰也安然歸家,她自然要“功成身退”了。
此次行程,她和玉啟縣主結下了情誼。她看得出女帝已經在為玉啟縣主的未來鋪路,若是她留在帝京,或許可以從這件事中獲取非凡利益,便如昔年呂不韋“奇貨可居”一般。
但是陳舒青内心不願過多參與儲位之争,因此打算盡早離開帝京。當然,她既然把玉啟縣主和丘敦雨當作了朋友,也不能全無表示地離開。她思量着,明早先去向兩位辭行,下午再啟程,時間雖然趕一些,倒也不會誤事。
至于謝峰是走是留……
房門響起,打斷了陳舒青的思緒,她放下手中疊好的一件衣服,起身開門。卻見堂兄陳書學一臉凝重地站在門前,看到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兄長這是有什麼煩心之事?”陳舒青柔聲問道。這些日子以來,陳書學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脫胎換骨了,先是在情況最緊急的時候,毅然請纓送陳舒青來帝京。在陳舒青為了謝峰和仆蘭成奔走的時候,他又默默在旁扶助,不多問,也不多事。
如果說他在白木書院中舍命救人還帶着幾分少年人的沖動,如今的他,已經成長到可以任事了。
隻是他依舊寡言,陳舒青也搞不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但對待他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多了幾分鄭重——能夠憑借自己的努力,從纨绔子弟蛻變至此,他值得她的敬重。
看着陳舒青溫和的面容,陳書學猶豫再三,終于還是問:“青妹,你和謝少爺……可是有什麼?”
陳書學到底還是一個未成婚的男子,即便是對着堂妹,也隻能模棱兩可地說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