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李博也守了自己一夜，想來父親更是辛勞。謝峰緩過來之後便道：“父親，您也去休息吧。”

謝森搖搖頭，道：“我等仆蘭回來，他去送了。”

謝峰知道諸人都為自己忙碌了許久，心中愧疚，忽然想到秦興昉。他隻記得自己中箭後被對方扶住，之後他就暈倒了。

他忍不住問父親：“洪孺呢？”

謝森看他到了這時候，仍然還記得要喚秦興昉的化名，心中浮起難以言喻的滋味。

“洪孺接了他妹妹回去。”

謝峰聞言，不可置信地道：“她真來了？”

謝森點點頭，安慰道：“陳女官來了，她趕了許久的路，昨夜和我們一起熬到天亮。”

謝峰意識到，父親已經知道了洪孺的真正身份，有些羞赧地道：“原來父親都知道了。”

謝森笑了：“你們那麼張揚，不就是為了讓别人知道嗎？”

謝峰聽到他語氣和緩，知道并未生氣，心裡也松了一口氣。

“這些事情都等你好一些再說吧。”謝森道。

“是，父親。”謝峰應了一聲，然後閉上了眼。他在昏迷中隐隐約約聽到了陳舒青的聲音，可是睜開眼卻隻見到父親等幾人。他便以為那是夢中所見，所以連提都沒提一個“陳”字。

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謝森看着兒子，等到他再次睡着了，方才離開。

仆蘭瀚果然已經回來了。他朝謝森行了一禮，方道：“陳女官已經休息了。”

謝森問道：“那洪孺的住所可還妥當？”按理來說，陳舒青為了謝峰而來，又在救治謝峰上出了很大力氣。這種情況，都護府總應該留她住下來。

可是陳舒青自己推辭了，謝森想到府中全是男子，莫延歡也是臨時過來照顧謝峰的。陳舒青一個少女，留在此處确實不方便。

幸好得了消息的秦興昉早早就等在都護府外，一待謝峰醒來，陳舒青可以離開，他就把表妹接走了。

不過謝森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便讓仆蘭瀚相送，順帶看看秦興昉所住的環境如何。

仆蘭瀚道：“因為他這半年來甚有功勞，所以軍務司給他配了一個小院子。”

謝森遂不再多言，兩人又開始忙起軍務來。

武靖侯早就離開北盧，前往帝京，向女帝禀告此戰的情況。可是他率領的軍隊還留在北盧。加上北盧原有的士卒，光是處理他們的事務，就夠都護府忙碌了。

何況大戰已畢。諸将的功勞自然由女帝定奪，但下層軍吏的獎賞，卻必須早點整備好。

這一忙，就到了晌午時分。睡了一覺的李博得知謝森竟然還沒休息，趕快把他趕回了卧房。

自己問了謝森的護衛，溜溜達達地走到了秦興昉的院子。

北盧比起秀水來可大了許多。又因為是整個九邊最靠近前線的地方，所以特設了軍務司，管理将士們的衣食住行。

秦興昉在西羌大戰之前，就已經升到了小校，所以才能帶隊出巡。等到謝森和武靖侯聯合擊退西羌與霍部人的時候，他又因公升到了百夫長，按例就不能繼續和普通士兵們住在一起了。

軍務司看他與都護之子往來密切，自然殷勤備至。大軍還沒有回到北盧，秦興昉的新住所就準備好了。

謝森治下從不徇私，故而軍務司也就是在時間上給秦興昉一些優待。至于住所的規格，全是嚴格遵照了都護府的規定。

普普通通的一進院子，一明二暗的正房和兩側的廂房都是灰磚所砌。正房自然是主人所居。因為北盧冬天極冷，所以西廂房單獨辟了一間存放炭火，另一間就做了廚房。東廂房就是留給親友的地方了。

李博好整以暇地敲敲門。

開門的正是秦興昉，他已經在李博面前漏了餡，此時也不裝相了，朝着李博告禮道：“太守大人。”

“嗯。”謝峰已醒，李博的心情十分愉悅，甚至還有心情和秦興昉開玩笑道，“我見過你父親，也認識你姑父，可沒想過他們家還能養出個舞刀弄劍的武夫來。”

秦興昉心裡其實有些緊張。畢竟這是自他離家以來，第一次見到來自家鄉的長輩。聽到李博這樣說，他松了一口氣，苦笑道：“大人說笑了。”

李博道：“行啦，我對你和謝家小兒的事情不感興趣，你也不用找那些套話來敷衍我。我是來看看陳女官陳大人怎麼樣了。”

陳舒青原本已經決定和父母一道上京，是因為聽了李博的話才改道北上。于情于理，這件事都和李博脫不開關系，所以他休息好之後，就來探望一下陳舒青。

當然，這隻是表面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