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着食盒的人看到李博,連忙行禮,道:“我家大人還在找您呢。”
李博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然後指了指地上的食盒,問道:“你們大人怎麼說的?”
來者笑道:“大人說公子的師妹初來北盧,我們是一定要盡一點地主之誼的。”
說到這裡,他轉了身朝着陳舒青道:“陳小姐若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
陳舒青連道不敢。李博卻道:“我今天就在這裡吃了,讓你們大人多休息。”
來人應了,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聽到李博真的準備留下用飯,秦興昉和陳舒青對視一眼。
李博明明是背對着他們的,卻仿佛已經看到了他們的動作,道:“行啦,你們把洪家的事給我說說吧。”
他霍得轉身,平常總是懶散的神奇此刻卻如利劍一般,讓人猛的想起他可是和謝森一同出身墨雪衛的勇武将領。
陳舒青的表情也肅然了起來。她早就知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莫說謝森和李博他們,便是仆蘭瀚恐怕也猜的七七八八了。
她轉過頭朝着秦興昉道:“三哥,忘了和你說,這一次是李夫人接了書院。”
洪家的事隻有秦興昉可以決定。和陳舒青一樣,秦興昉對于李博也一直有所保留,原因便是他的妻子乃是王太師的女兒。
陳舒青不知道夫妻二人是如何交流的,但是那日李夫人親自為陳家送行,又言稱自己會精心主持書院和毛紡所的事務。陳舒青便知道,李夫人至少不是站在王太師那一面的,否則李博不會讓她插手這些。
秦興昉這些年來日日夜夜都在思考這些事情,理順其中的人物。
而為了複仇,他更是把現如今草堂上與這件案子有關的人都細細研究了一遍。
李博當然是重中之重。他既是秀水太守,夫人又出身王家,而且祖上一直是秀水的世家大族。
洪家的案子能否重見天日與他關系甚大。
因此秦興昉一聽陳舒青的話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李博是友非敵,秦興昉的勝算就又多了幾分。
秦興昉朝着陳舒青點點頭,然後對李博道:“大人還請上座。”他拉開院門朝四周看了看,見無可疑的人員,這才将院門緊緊關上,并放上了門栓。
秦興昉如今也不過十七八歲,做事竟然如此謹慎。李博心中默默歎息一聲。
然而等他聽完秦興昉所說的話,心情就不是用“歎息”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此事可有證據?”李博頭皮發麻。洪家慘案發生的時候,他正因為科場舞弊案而焦頭爛額。當時他是天華宮的侍衛統領,被端弘女帝派去協助科考,就此卷入這場風波當中。
到底因為他出身墨雪衛,是衆人皆知的女帝親信,所以最終隻是把他貶出京城。
一個月後,李博就回到了秀水,擔任太守,這時候洪家早就從董家莊的戶籍簿上劃去了。而秦興昉也改名換姓,成為了秦席年的孩子。
身在帝京的時候,李博隻會領兵打仗。自他來了秀水之後,卻能沉下心來好好治理。他雖然并非什麼鴻儒能吏,但是自有一番處理政務的法子。
他所為也不過是賞罰公正,少加賦稅。因為他自己出身秀水李氏,根基深厚,也不懼怕其他本地氏族給他下絆子。
所以這十幾年來秀水的日子頗為安定,也就是文教上略差一些。
李博雖然從來沒在表面上自誇過,但心底實以此為傲。
如今聽到秦興昉這樣說,他實在難以相信。
陳舒青也歎了一口氣,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内,拿出了随身攜帶的藤木箱子。
沒想到李博一看到這個箱子,眼神立刻變了。他指着箱子道:“這是陸家之物?”
陳舒青有些詫異,點了點頭,道:“這是我們上次去京城時,陸老夫人交給謝公子的。”
她打開箱子,拿出裡面的文字給李博看。這是她出發前連夜謄抄的副本,真正的原稿都曾在秀水的小院中。
李博快速的翻動,臉色越發黑青。
一想到這些年來,秦家,洪家與陸家經曆的種種。李博痛心地:“如此大事,你怎麼不早與我說?”
秦興昉略有窘色,陳舒青卻不緩不急地道:“大人見諒。”
李博苦笑着搖頭,為什麼不與他說的原因還不明顯嗎?
若非那日王燦出城相送,撇清了與王家的關系,若非今日他趕到北盧,親自證明了自己傾向謝家和女帝的立場,恐怕直到女帝下令重審此案,他才有可能見到這些文冊了。
“那你們查到了什麼?”李博決定不再糾結于過往,沉聲問道。
若不是他們查出了什麼,謝峰怎麼可能會在城門被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