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哨的戲法已經被當衆拆穿,從骨影蜥識别的記錄來看,平雁早在三年前就已暗自和月藿疏結下靈契,并且面對月華的一系列質疑,她也拿不出合理的解釋。
一穹面上賠笑,壓着心中的惱怒沒有發作,他本是做好了興師問罪的準備,卻沒想到整起案子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墜玉谷全門的臉都叫這對師徒丢盡了!
“平雁的骨哨确實有異,但這終究是我門中私事,還請月華掌門将此孽徒轉交給我帶回谷中處置。”
“私事?一穹掌門說得輕巧,她毒殺我門下弟子之事又該如何交代?蘭茵盛會賓客雲集,你們墜玉谷的小徒竟敢在如此重要的場合連殺兩人,置在場諸位來賓于何地?如此無禮,是看不起我月華,還是看不起往極山?”
這一連串質問下來,不僅沒有順着一穹的意思大事化小,更是直接将其他仙門也拉在了墜玉谷的對立面,月華的意思也十分明了,要一穹當着所有人的面作出決定。
“事态何至于此?平雁确實用不光彩的手段竊取珍稀靈獸不假,與聆風的死也脫不開幹系,我門内必會詳查。”一穹言辭倒是懇切,隻是話音一轉又補充道,“至于貴門中那位小弟子的死,我也深表遺憾,但并無直接證據可以證明是平雁下毒啊,月華掌門一番想象便大吵大嚷的要定罪,實在太過草率。我一穹不會叫犯事之人逃脫制裁,卻也不會因為她犯過錯,就将所有的污水潑到一個人身上。”
眼見着一穹與月華之間劍拔弩張起來,左肅羽趁着沒人注意的當口悄悄下了台,屬于她的戲份已經結束,接下來就看兩位掌門之間如何博弈了。
隻是她想不通,一穹對待平雁的态度明明從始至終都是充滿蔑視的,為何現在又不肯當衆處理?
“他要保的可不是平雁,是月藿疏。”江夢歸興緻不錯,于是抽空給她解釋了一番。月華在擂台上的陣仗比起秦川幹巴巴的叙述精彩了不少,頗有戲劇效果,今日若是換了不通世故的秦川親自上台,恐怕無法掐住這隻老狐狸,“若是當場将平雁處死,月藿疏變成了無主的靈獸,你說......在這擂台各處的上千雙眼睛,有沒有人想試一試靈獸的青睐呢?一個不小心月藿疏就可能落入旁人手,一穹現在投鼠忌器,定要拖延一番,先保住平雁的命。”
似乎對一穹真人無賴的做法早有預計,月華輕輕拍手,直接叫人将黃悅的屍身也擡了上來,和聆風左右擺在一起,同樣被冰封得完好無損。
“既然您咬死了不肯認,我便稍作冒犯,将這個可憐的孩子也擡上來叫諸位仙長判别。”
眼下平雁弑師之事已是闆上釘釘,但還能用私下處理來搪塞,一穹不想再與另一件案子扯上關系,既然沒有人證那便是無頭懸案,能賴便賴掉了,想來月華也不能為了一個普通弟子來為難他這個一谷掌門,這樣想着,一穹對屍身略作探查便下了結論:
“這屍體所呈現的模樣,明顯是中了食岩蠍之毒,随意去哪個鬼市中都能購得,與我們墜玉谷又有何幹?”
“看來您對藥理毒物也是研究頗深,實不相瞞,昨日我花費了點功夫倒是真尋來了一瓶,還請您親自确認,是否正是此毒将黃悅毒害。”
衆人皆覺得月華的要求提得奇怪,既然已知了毒源,又為何還要大費周章的請一穹親驗?
難道這瓶毒有什麼問題......一穹心中也是狐疑,生怕月華又給他下了套,但又沒理由拒絕,眼前的女人看不清面紗下的表情,一雙玉手将瓷瓶的蓋子打開,遞到了他面前。他隻覺得那雙眼睛裡充滿了算計,于是小心翼翼地接過那瓶蠍毒,仔細看過,卻并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瓶中的蠍毒不論從顔色和氣味來看,都出自食岩蠍無疑。
“就是此毒,既然你已肯定毒源,那必然也知道這是流轉與鬼市的一種異毒,與我墜玉谷并無幹系。”
話音剛落,月華面紗下的唇角勾起。
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等一穹将小瓶子交還到她手中,她卻并未蓋回,而是一手扯下面紗,仰頭将手中蠍毒一飲而盡!
“等等!”
“這是做什麼!!”
這下子不僅是一穹真人與諸位看客,就連坐在台下的秦川也沒想到竟還能走這樣一步險棋,他睜大了眼睛。
對啊,前輩說過,仙山靈氣充沛,岩蠍毒的毒性暴露在靈氣中毒性必然大減,更何況一穹本就多疑,将那瓶開着口的蠍毒查了又查,等還給月華之時,其中的毒性已經散的七七八八,月華本身的修為也足以壓制剩餘的毒性,這一口毒當面喝下去,一穹已是連手中拂塵都驚落了地。
隻見月華修長的脖頸做出了吞咽的動作,而後兩指輕撚着瓶頸将其翻轉過來晃了兩晃,以示這瓶中毒一滴都沒剩。
四下死寂,無人再敢有多餘的動作,好像生怕自己一個呼吸就叫月華下一秒毒發身亡。
然而半盞茶過去,月華還好端端的站在擂台中央,沒有絲毫異常。
已經有人開始按耐不住,“怎麼回事?一穹掌門不是親驗過那瓶毒藥,轉手的瞬間月華就将它喝了,為何沒有毒發?”
“月華掌門做戲呢吧,提前吃了解毒丸。”
“你可真是孤陋寡聞,食岩蠍毒邪得很,就算提前吃了清毒的丹藥,也會反應強烈痛苦熬上好幾日方才恢複,但你瞧月華的模樣,應當是完全沒有中毒。”
月華笑眯眯地盯着一穹,直叫他心中發毛,心也被周遭逐漸沸起的議論之聲吵得忐忑起來。
“一穹前輩,你看,我喝了這毒怎麼沒死啊?”
她咧着嘴,笑得詭異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