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間,魂靈們發出嘶嘶的笑聲,似乎在提前慶祝這頓從天而降的饕餮之宴,下一個彈指,又有無數如針雨從雲層間傾瀉而下,精準的刺入每一個意識,竟是要将他們重新撕扯成十萬個碎片。
一道偏離的攻擊被護陣擋下,衆人才看清那并不是針,而是極細極密的劍意,所以才會如雨一般缭亂。
“這劍意奧妙......”胥同殊眼睛放了光,腳下猶猶豫豫。
“别研究了,出去。”她差點忘了秦川的師兄必然也是個劍癡,真是要了老命。
把三人扔出去後,江夢歸邁出半步,不由地回頭又望過一眼。
緊密的劍雨撥開天光,裂隙之處有黑衣仙人緩緩邁出。
她看清了對方的仙身,暗道倒黴,怕什麼來什麼,這位來剿邪的金仙還真是舍應。
江夢歸扭頭就走,指尖閃過靈光準備帶上秦川趕快跑路,如果被舍應那個瘋子發現他還活着,恐怕秦川會連人帶魂被剁成泥。她本不是腳底抹油的性子,若單獨對上舍應,還可抵抗一番,但現在多了個敵我不分的邪神,她還要想辦法保下手邊三人的性命,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了。
希望金夫人的魂魄還留有保護女兒的意識,能将舍應糾纏住。
細密的劍意如遊龍般在空中肆意吞噬着邪靈,二者互相掣肘,一時難分高下,又一股分流從側方襲來,隻當幾人是試圖逃脫的零散小鬼。
魂靈們的動作明顯遲疑了一瞬,随即一道黑煙轉頭将劍雨攔下。
這個反常動作也叫舍應一眼看出了占據心眼地位的那一片意識。
“原來,在這裡。”他臉上浮起笑來,自從被那紅衣女子點醒,他追查着線索來到肅昌城,卻苦于煉化一體的邪魂無法輕易突破而暫時擱置。
直到今日,他察覺到人間異動,才終于逮住了這個裂縫直殺進來,劍雨停滞在半空,齊刷刷地調轉了方向。
“便是沒有肉身,我也能将你們一片一片剝下來,好好研究出這裡的彎彎繞繞。”
劍勢全部瞄準了已經暴露的那處心眼之位的魂魄。
江夢歸以四人的站位為中心展開縮地陣法,南枳卻趁着胥同殊看呆了劍陣的空隙掙脫開來,向着高出喊道:“阿娘——小心!”
話音剛落,幾萬株劍意齊頭迸發,向着中心的那處殘魂刺去。
黑影飛速掠起,躲過了大部分的攻擊,而後盤旋而起與其他被打散的邪靈們重新彙聚,方才啃噬的劍意已經逐漸融合成新的力量,補充了被劍雨消耗的部分。
真是難殺,舍應面色更冷。
若不是趁着那道莫名其妙動搖的裂隙取得先手,他也不能保證占據上風。
腳下的那隻蝼蟻,那個小鬼,似乎正是動搖心眼的關鍵,這倒是個勝機。
舍應意動,劍陣便編成了張細密的網從南枳頭頂落下,直接将人撈到了半空,小鬼在網裡叫的聒噪,但她的處境也令這團邪祟愈加動搖暴躁。
“诶呀,我還以為隻是一團沒有知覺沒有感情的混沌之物,原來還能如此保有意識麼,太有趣了,太稀奇了!”黑衣劍仙笑得真心愉悅,口中吐出的話卻是駭人,“我更想把你們仔細拆開來研究了,究竟怎麼做,才能把小春的意識也這般保留下來......”
“前輩,那人是!”秦川頂住靈壓勉強擡起頭,光是站穩就已經用盡了權力,他和師兄就算一齊上,也不是劍仙的對手。
若南枳老實的呆在陣裡,興許還能悄悄地離開,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管不了那麼多了,先走!”
靈符亮起,飛速旋轉起來,就當幾人提起的心即将放下時,一個與縮地陣相逆的劍陣破土而出,在江夢歸的護陣外又加了一層,将靈力從外界隔絕開來。
“哈哈哈哈哈哈!小心腳下啊,小烏龜!”舍應見埋伏得逞,笑得爽快,接着辯不出喜怒地補充道,“我還有事問你,别走。”
舍應見邪靈有所動搖,便不要臉的将劍陣中的南枳當成了擋箭牌,手中劍勢更加狠厲。
天光被濃雲與劍雨鋒芒遮蔽又撕開,一時如雷雨大動,霹靂鬼哭。
江夢歸試圖解開最外層的劍陣,卻發現這靈符仿佛專門克制自己一般,花了許久都不能撼動半分。
舍應這個劍陣,怕是經過了上次的事情後專門沖着自己來的,這種路數還真是符合他的性格。
堅不可摧又如何,直接給你再套一層殼子,演繹出甕中捉鼈。
江夢歸心裡清楚,舍應一直是個不走尋常路數的人,所以才能達到劍通萬法,位列金仙的境界,才能毫不顧忌自己的尊位設下邪法試圖複蘇妻子,才會那南枳當成靶子逼這團邪神就範。
現在該怎麼辦?她隻能向秦川傳音過去囑咐。
“舍應是個腦袋有問題的,一會兒我來對付,你不要說話,别惹他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