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聖女殺過信徒?”
這樣問不夠準确,依照聖女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她隻要一個指示,手下自有追随者為她處理一切。
“那可不算信徒,他犯下的罪過就如同蛇鼠一般令人作嘔!我們本以為他會被放逐到沙海裡自生自滅,沒想到聖女大人命人公開在聖堂外執行了絞刑,雖然最終都是死,但做出這種決定的聖女一定十分震怒吧,他活該!”
提到那起事件,秋妮還有些忿忿不平,但她最終還是沒有細說這起私刑的前因後果。
信徒們的禱告結束了,聖殿前灰色的人群搖搖晃晃地散去,有人從近處經過江夢歸面前,知道她是蕾切爾大人的貴客,于是上前行禮,擡起頭後卻不太友善地盯了一會兒,才轉頭離開。
我做過什麼令他們不滿的事情麼?江夢歸心中納悶,難道是他們知道了自己提出要打開棺材驗證遺骨的事情?
但這件事是她單獨對蕾切爾說的,依照她的印象和秋妮的描述,蕾切爾不像是會将這些透露給普通信徒的人。
莫名其妙的惡意,不曾恢複的靈力......罷了,老老實實等到奉骨儀式,也許一切自有答案。
第二天,秋妮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喋喋不休胖女人。
“那小妮子毛手毛腳,吃不得苦的,今天換我來侍候,保準讓您滿意。”
“這是今早新鮮的駱駝奶,我親自去選最壯實的那一頭擠出來的,您嘗一嘗,還有這葡萄和蜜瓜,我發誓它們像蜜一般甘甜。”
“正午的陽光太過熾烈,您還是進屋裡來吧,床鋪已經打理幹淨了,是否要午睡一會兒?”
“我來給您捏捏肩膀,不用?太可惜了,就連聖女大人也誇贊過我的手藝。”
江夢歸做了個“停下”的手勢,語氣無奈,“你們的好意我領受了,不過還是換秋妮來吧,那孩子沒什麼不妥的,我們相處得很愉快。”
“換?!”胖女人将手中的盤子重重放在桌上,刺耳的摩擦聲伴着她的尖叫,“您被那個邪惡的姑娘騙了,她就是個會帶來厄運的懶鬼,本該負責背糞筐的小雜種,卻趁着人不注意扔下職責到神使面前露臉!”
“如果你對此有異議,不如我請蕾切爾小姐來問一問?”
聽到那個名字,胖女人的聲音小了下來,見江夢歸極力堅持要秋妮回來,她隻能悻悻拾起抹布離開,走到門口,她煞有其事地回頭告誡:
“您會知道的,她是被魔鬼附身的人,會給您帶來不幸!”
不多時,她拖着秋妮又回到江夢歸面前,将人一推,低聲咒罵。
“迷惑人心的妖精!”又趕忙換上親切的臉龐轉向江夢歸,“尊敬的客人,如果她以後惹您不快,我願意随時為您效勞。”
秋妮站在角落裡沒有吭聲,努力用頭發擋住微微腫起的臉頰,一直等胖女人的身影消失,她才敢擡起頭,小聲詢問。
“她......都跟您說了吧?”
江夢歸點點頭,漫不經心地回答:“她說你不詳,不過,我不在意。”
她也并沒有在這個少女身上感受到任何奇怪的氣息,她确認秋妮隻是個人類,普普通通的人類。
“不,我不知道怎麼說......感謝您,不過,我馬上就不是了,您相信我,我很快......”秋妮語焉不詳,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
另一邊,與沙海截然相反的方向,秦川與舍應一前一後落下。
“且不說莫塞王夢境的偶然性,這世界上真的有奇人異士或者仙獸的骨骼能發出黃金的光澤嗎?”
縱使确認了方位,想在朝夕之間找到百年前古國的具體位置也并非易事。
國家和城池永遠在興建與破敗,統一與分裂間輪回,在仙人眼中都是蜉蝣一瞬的風景。
“有倒是有,我曾見過一個誤用邪法的人,不僅仙沒修成,還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皮肉和内髒一點點枯萎剝落,喂,小子,你知道人隻剩一身骨頭還能活着是什麼感覺嗎?”
沒見過,秦川搖搖頭。
沒了皮膚,便感受不到冷暖,沒了腸胃,便不再需要飲食,不過修仙之人本就無需飲食,這不算大問題。
如果身子還是完整的話,至少能跑能跳能練劍吧。
修仙本就是脫離肉體凡胎的過程,這也算不得什麼,秦川想。
似乎看出了年輕人無所謂的表情,舍應嗤笑一聲,繼續道:
“沒了皮膚,便失去了觸覺;沒了肌肉筋腱,身體便無法活動;失去腸胃,就無法消化丹藥,不止如此,【一副骨架】意味着連視物的眼睛,發出聲音的嘴唇和舌頭,聆聽聲音的耳朵,嗅聞氣味的鼻子統統失去。”
“無法行動,身處在無聲無息的黑暗中,有且僅有自己的意識,意識到自己還存在于世間,卻什麼都做不了。哦,那個家夥還努力吸納着自己周圍的靈力,試圖将它們附在骨骼上恢複肉身,但僅僅在表面形成了一層淡金色的薄膜。”
聽到這裡,秦川也不由得心裡發毛。
“後來呢?”
“那些東西什麼都幹不成,所以,我大發慈悲給他個痛快,讓他神形俱滅了。”舍應攤開手,繼續嘲諷,“所以我就說,這個萬骨門所追求的東西邪乎得很,還是早點解決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