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後續的部分其實不必江夢歸再補充什麼,蕾切爾隻要放下偏見和自負,就足夠窺見事件的全貌。
從一開始蕾切爾将棺木帶回聖堂的時候,莉娅尼娅就感受到了危機,心底懷疑其中黃金骨的真僞,于是在無人隻時擅自解開了封印的鎖鍊,試圖用觸摸的方式确認真相,卻被這沖動的行為斷送了性命,骸骨之中的靈魂獲得解放,立刻占據了莉娅尼娅的身體。
但這具身軀實在不方便行動,又遭到蕾切爾的密切監視,“莉娅尼娅”繼續不動聲色地假裝執行着淨化的工作,在這期間,他任由秋妮用阿豐的屍體替換了自己的原身,秋妮的行為是一個意外,但對他來說并非壞事,他巴不得奉骨儀式的這場水攪起來,越混越好。當然,表現得精神萎靡也是注定的演出,“莉娅尼娅”要找一個合适的理由逃避聖女的身份,畢竟他并不懂得什麼奉骨儀式的流程和細節,一旦到了無法拖延的形勢不得不站在台前主持,他這個外行人一定會露餡,正是在這個前提下,當他聽見江夢歸在聖堂外提出合作之時,他立刻表現得奄奄一息宣布退位,一氣呵成,當機立斷,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蕾切爾居然反手将他囚禁了起來。
不知道這個時候,這位金骨仙人有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怎地直接選擇了這麼一個窮途末路的瞎子奪舍,但馬上他又抓住了機會。
那個當天深夜潛進聖堂,急于将一切恢複原狀的少女。
當秋妮滿懷疑惑地将門鎖打開,自然地伸出手扶住“聖女大人”的身體時,她就不再是“秋妮”。
正因如此,“秋妮”站在真言匕首下可以回答“我沒有打開棺木”,對于他内心的認知而言,“我”并不是“秋妮”,隻要認定話語中的主體,就不會被真言匕首算作謊言。
蕾切爾靠坐在棺木上仰起頭,在琉璃頂的光斑下消化了目前所有的信息。
“就算如此,這些也都是你的推測。”
“是基于事實的推測。”江夢歸強調。
“你的推測需要兩點前提:第一,黃金骨上的邪修靈魂擁有占據身體的能力;第二,秋妮,我是說秋妮本人,在昨天所有事件發生以前就已經成功将棺木中的黃金骨替換成阿豐的屍體。”
“我知道,你想說自從裝載黃金骨的棺木被送進聖堂,你便寸步不離的監視着莉娅尼娅,秋妮自然也沒有機會接近這裡。”
“正是。”
如果這個前提無法實現,那麼方才所有的邏輯都将被推翻,淪為無稽之談。
“你離開過的,蕾切爾,忘記了嗎?就在我來到此處,意外打破結界被你感應到,你認為這是神使降臨的訊号,于是立刻動身來迎接我。”
就在那短暫的間隙裡,秋妮試圖調換骸骨,也許她的時間并沒有那麼充裕,所以假扮成聖女的“莉娅尼娅”才對江夢歸的到來表現得冷淡,匆忙将兩人打發出去,給秋妮争取了時間,而藏在聖堂裡偷聽到所有對話的秋妮也第一時間得知了“神使”的到來,才能夠在蕾切爾派去的人之前頂替了那個位置。
線索穿過孔洞,将最後一塊碎片妥帖縫合,事件的全貌已經鋪陳完畢,還差最後的“裝裱”便可蓋棺定論。
“現在,我們該請出最後的主角了,蕾切爾小姐,我想我們應該聯手将陣法複合,透過肉身的表象找到那個罪魁禍首的靈魂,您可贊同我的提議?”
“我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呢?”蕾切爾揚起手,配合江夢歸的靈力将陣法融合改造,“反正隻要将那隻沙鼠捉出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兩人力量彙聚,原本雙層的護陣開始震顫,按照另一種方式微妙的改換布局。
另一邊,半空中正要落腳的舍應眯了眯眼,順手招來劍勢,秦川趕忙提醒道:“有前輩的氣息。”
“我知道,不用你說,”舍應沒回頭,盯住了腳下那座最為顯眼的奇特建築,“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能有三股靈力蓄勢待發,你也仔細些,當心有變。”
話音剛落,隻見陣内靈光激蕩開來,又馬上彙集一處,鳥兒般上下盤旋飛舞,似在尋找着什麼。
“搜魂陣?這又是什麼路數?”
秦川沒有回應舍應的喃喃自語,心裡不免忐忑想前輩莫不是又被牽扯進什麼事情裡了。
陣法中心,蕾切爾擡眼掃過江夢歸全神貫注的身影,她隻能感受到自己的靈力被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夾在中間推動着前進,本用來隔絕外界的珍貴陣法也被利落地拆解重組,她張開嘴,剛想問這事兒結束以後還能否恢複原樣,隻見對面人猛地擡眸。
“找到了。”
“在哪裡!”
對方表情有些複雜,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回答:
“就在我們身處的聖堂裡,準确的說,在我們腳下。”
“什......”
還沒來得及說出第二個字,蕾切爾隻看到江夢歸笑得抱歉的臉。
“這下真的要把聖堂掀起來找了,蕾切爾小姐,您見諒。”
“???”
環繞在聖堂周遭的靈力驟然壓縮,就在陣法變動的下一刻,劍光從頭頂砸下,貫穿護陣,擊碎穹頂,直穿而下将腳下的祭台砸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