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樹蔭底下背書,爺爺在河岸邊上唱曲兒。
池淮覺得他的記憶似乎是被篡改了,至少在夢裡這一段不會是真的,因為他從來就不記得爺爺還會唱曲兒。
池爺爺吊完了嗓,唱完了曲,捋着胡子擺手叫池淮過去,再一個音一個音教池淮唱。
池淮不喜歡唱曲的,因為費嗓子,每次唱完嗓子都要疼半天,唱半天,疼半天,到最後就天天疼。
他說自己不是這塊料,有時故意唱偏了調,但爺爺還是沒放過他。
這樣練了幾個月,池淮慢慢習慣了,雖然還是不喜歡,但嘴上不說了。
後來爺爺就不和他一起去河邊吊嗓了,爺爺也漸漸淡出了他的生活,取之而來的是另一個人。
那是個小孩兒,和他差不多大,他在這邊唱着曲兒,那人就在那邊往河裡扔石子。
有時池淮就會被他扔石子的動作吸引過去,将原本清晰明亮的曲聲拖得格外的長。
池淮突發奇想想過去問問他叫什麼,是哪家的孩子,為什麼沒有大人陪着。
隻不過他剛挪了一步,那人就轉身跑走了。
他還夢到了爺爺去世那天,他不相信,那一定是假的,因為爺爺還送過他上高中呢,但這個時候他絕對沒有到上高中的年紀。
池淮胡亂地夢了一大堆,夢到最後都分不清那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
他終于舍得睜開眼,陽光瘋狂地灌進來,池淮擡手遮了一下。
門“咔哒”一聲開了,顧時臉上沒什麼驚喜的表情,很自然地說:“醒了?剛好,”他将飯盒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吃飯。”
時安比顧時更激動一些,“可算醒了,你吓死我了。”
顧時往他嘴裡送了口飯,“你就是饞了還懶吧?每次都趕着飯點醒,還被人喂着吃飯。”
池淮輕輕勾了勾唇,身上痛還是痛的,尤其是嗓子,像被火挨着燒了一遍似的,說話也很困難,索性就不說話。
時安偷偷白了顧時一眼,像是老丈人看女婿一樣,看他哪哪都不順心。
“池淮,你去那地方幹什麼?”時安覺得這件事必須問清楚。
他對這段記憶也沒什麼印象,他隻記得見到劇組那位燈光師走過來的時候就有些不舒服了,等他走進,池淮眼睛就已經開始發花,腦袋暈暈的,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剛想應聲,張口發出的又是“呼噜呼噜”的聲音,池淮使勁嗑了嗑清了清嗓子。
“行了,你還是先别說話了,人沒事就好,那個不急,等會兒再說。”時安趕快去給池淮倒水。
将水遞給池淮,時安後悔道:“當時就不應該管那幾個的閑事,給你送回去好了。”
這事其實誰都想不到,池淮畢竟是個大男人,按常想最壞就是被人拍個不太好的照片,P個音頻陷害,怎麼也想不到會出這種事。
池淮喝了幾口粥,突然想起來他中間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那個人。
“咳咳咳,和我一起的好像還有一個人?”池淮扯着嗓子才發出輕輕的幾個音。
時安回憶了一下,道:“好像是,之前也在這層樓,他比你傷得輕,幾個小時之前就出院了。”
池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正思考着,薄唇又被人抵上了一把勺子。
池淮下意識張嘴,顧時問:“他怎麼也在哪兒?”
時安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那個人就是劇組最後走的那個燈光師!”
顧時聞言眯了眯眼。
時安也猜到了什麼,問:“不會真是他把你拐到那兒的吧?”
池淮不知道,也不好亂下定論,要是錯怪了人就不好了,而且他們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說是他帶自己去那裡的,那着火的事情又怎麼解釋?
池淮嘗試着叫8174,8174失蹤了一整天,到現在還是沒有消息。
他的傷的确不嚴重,手和胳膊上幾處傷口都開始有了愈合的趨勢,隻要平時消消毒,抹些燙傷膏就好,于是下午顧時就給他辦了出院。
傍晚池淮躺在酒店大床上,顧時強烈要求要和他一起睡,美其名曰——為了他的人身安全。
顧時緊繃的一條弦終于斷了,整個人放松下來,幾乎是沾了枕頭就睡着了。
睡時手還輕輕貼着池淮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