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裴時序就把自己種在家裡,獨自在家修剪雜亂的心緒,可這些心思在修剪後長得更繁茂,周而複始,直至藤蔓将人牢牢包裹。
一陣電話鈴聲,被子裡躺屍的人伸出一隻手,盲按,挂掉,又響,等它自己挂掉,又響了。
裴時序掀開被子,拿起手機,他倒要看看是誰那麼吵。
“誰啊。”
“我是你爸爸!别睡了!你回京城多久了?都不來找我們玩。”江泠昇才不管什麼起床氣,逮着就是一頓輸出。
“我忙。”
“屁!什麼大事能有你哥們兒的終身大事大!”
“要死了還是要生了?”裴時序聽着他滿嘴跑火車,困意也散了,開起揚聲器,邊挑衣服邊和他瞎扯。
“我失戀了!你快來,一小時沒到你人我們就去你家住了!”江泠昇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裴時序看着忙音沉默,加快了洗漱換衣服的速度,拿上車鑰匙往老據點趕。
半小時,裴時序風塵仆仆趕到QN—1的包間。推開門,音浪要把人掀翻,他堵着耳朵走進去,兩個發小放着多餘的話筒不用,非要搶一個話筒。
見他來了,其餘兩人也懶得打招呼,繼續忘情歌唱,裴時序給自己倒了杯酒,打開攝像頭,記錄醜态百出的發小。
一展歌喉結束,文雨眠很不要臉地問:“好聽嗎?”
“難聽死了。”裴時序收起手機。
江泠昇一臉鄙夷:“不懂欣賞。喲,換手機了?”他注意到裴時序的手機型号變了,“怎麼還往差的換呢。”
“少管。”裴時序指尖轉着被子裡浮起來的冰球,“你不是失戀了嗎?大叔也受不了你了。”
“噢,我騙你的。我們感情很穩定。”江泠昇絲毫沒有愧疚之心。
文雨眠搭上他的肩,語重心長道:“小裴啊,00有都着落,你還在網上分享emo單曲呢,怎麼了呢,是沒追到嗎?”
今天兩人說出來聚聚,本着誰不在就說誰閑話的道理,他們點開裴時序的朋友圈和微博,清一色的emo單曲。
這可給兩兄弟急的,非得把人拉出來問個清楚,到底是誰敢這麼欺負我們小裴。
“追什麼,都是朋友。”裴時序提起這個就心煩意亂,現在每次給遲霁發消息都要糾結好久好久。
“得了吧,還朋友。你倆那天在酒吧别以為我沒看見!”文雨眠說得繪聲繪色,“你們都咬耳朵了!!”
“才到咬耳朵啊,這麼純情。”江泠昇感歎,“我看網上那些,我都以為你倆睡過八百次。”
裴時序臊得慌,網上那些虎狼之詞在腦中浮現,他用冰涼的手給耳朵降溫,“你們别說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兩人拍腿大笑,再擊個掌,目的達成,逗裴時序臉紅,是三人聚會的必備曲目。
緩了口氣,軍師正經起來,文雨眠作為感受過裴、遲相處氛圍的人,率先發言:“他肯定對你有意思,你倆這安全距離,都快到負值了。”
“要是……沒有怎麼辦。”
“你說說你們是怎麼相處的,哥來給你分析分析。”江?戀愛大師?泠昇的話,裴時序一個字都不會信,但還是跟擠牙膏一樣,說了個七七八八。
江泠昇:“都這樣了。還不談?”
文雨眠:“你表白啊!”
“有意思又不是喜歡。”裴時序自覺給自己補滿酒,“要是說了,就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别人都是從“不确定他是否喜歡我”開始,到“确定他喜歡我”結束。裴時序倒好,反着來。
江泠昇見他為了一個男人一蹶不振,心裡一陣氣。他可是裴時序耶,就算被劈頭蓋臉一頓罵,也能轉頭找回自信的人。
換句話說,他很少内耗。
“實話和你說吧,我要是喜歡一個人,我是不會讓他猜我到底喜不喜歡他。反過來,他要是真的喜歡你,就不會讓你糾結。”
說完,江泠昇二郎腿一跷,往後靠,手一揮,搭在抱枕,有些醉意上頭:“換個人吧,他不合适。”
包間内安靜片刻,裴、文二人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文雨眠愣道:“你戀愛觀什麼時候這麼健全了?”
“……”江泠昇咬牙切齒,“我隻是人格有問題,不是三觀有問題。”
小裴了解這哥們兒的尿性,道:“不信。”
“好吧,其實這是大叔和我說的,一段健康的戀愛确實能讓人更好。”
“你這段戀愛的開始也不健康吧……”文雨眠毫不留情地拆台。
裴時序一語道破:“呵,這段戀愛一開始就健康,他還會談嗎?”
三人互損,話題轉了一圈。又回到裴時序身上。
“要我說,你就直接問!”三人都喝大了,小文拍案而起,“長痛不如短痛!”
小江的舌頭開始變大:“對啊。不做朋友就不做朋友,你缺他一個朋友嗎?!”
腦袋昏昏沉沉的小裴抱着空酒瓶哼唧:“可是我不想老死不相往來……”
“裴阿姨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戀愛腦!”二人恨鐵不成鋼,帶着醉意大聲說話。
小裴總終于在這一刻硬氣了,他揉揉有些濕潤的眼角,吼回去:“我随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