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烈日烤着柏油路,空氣中似有若無的瀝青味混着熱風,拍在發燙的肌膚上,椰子水也緩解不了的燥熱。
涼亭中間坐着個人,他周圍整整齊齊擺了一排喝完的椰子,手裡還抱着一個椰子,咬着吸管,墨鏡下的眉眼擰緊,小聲嘀咕:“又不理我了……”
來海島不過五天,兩人明裡暗裡賭了七八次氣,不是吃醋,就是夜生活不和諧,還有就是……
裴時序一問起遲霁的過去,他又顧左右而言他,還沒開始刨根問底,便冷下來臉來,他越是這樣,裴時序就越是好奇。
嘴上說着,沒事,我不生氣。臉上的冰碴子都快把人凍死了。
望着烈日下拍戲的人,裴時序心道,說好了不在意他的過去,現在他不說我心裡又難受……唉。
裴時序希望從戀人口中參與他的過往,去補齊那些沒有相遇的時間。但一味地求知并不是什麼好事。
好比現在,遲霁晾他一天了。
“喂?”裴時序拿出手機,一開口好聲沒好氣,聽到消息後高興地往碼頭跑,“到了嗎!行,我來了!”
拍完戲的遲霁接過助理的毛巾,瞥了眼涼亭那邊的人,正好看見他興沖沖地往外跑,沒過十分鐘,他抱着一個粉色貓包來到片場,身邊還跟着兩個人,定睛一看,是他的兩個發小。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裴時序嘚嘚瑟瑟站在太陽底下,被烤得紅彤彤的。
“金豆豆可以啊,這麼個大美人讓你給追到了。”江泠昇踮起腳夠着脖子看遲霁拍戲,“快快找個時間約飯啊,我就見過一次真人!”
文雨眠沒眼看:“你能不能消停點,吓到人家怎麼辦。”
“我能吓到他?你可别忘了上次他把姓魏的揍成什麼樣。粉碎性骨折!還是吃……在那種情況下!”江泠昇壓低聲音,自上次一别,他就很想認識認識這位朋友。前段時間礙于兩人沒說開,他也隻能通過前女友們了解。
不了解還好,一了解,更想認識了。這不,逮着機會就搭了裴時序兒子的順風車,來到海島,見見真人。
“約飯可以。但别查戶口啊。”裴時序還在郁悶。
文雨眠一臉無語:“我們像是那麼沒禮貌的人嗎?”
裴時序把貓遞給他們,“小花你們帶回家裡,小蔣一會兒來接你們,馬上到我拍了。”
他跑向遲霁,還差點被沙灘上的沙子絆倒,要不是遲霁手快,他整個人都要栽進沙子裡。看到這一幕,發小在身後感慨。
“真好看啊。”
“真奇怪啊。”
江泠昇沒反應過來:“奇怪什麼?”
“他怎麼看上金豆豆的。”
“可能……臉吧。”
發小的悄悄話,裴時序聽不見,他現在耳邊全是遲霁的念叨:“小心點啊,還沒摔夠是吧。”
“你終于和我說話了,你都不理我可無聊了。”裴時序又把字放在嘴裡煮了一遍,說出來話像沸騰的水,咕噜咕噜。
遲霁今天也冷靜下來了,昨晚自己确實因為過去的一些事情遷怒于他了,指腹擦擦他臉上的沙石,“我怎麼理你?今天一天都是我的戲。你發小不是來找你嗎?無聊什麼?”
說不過就開始撒嬌:“哥…你說話好兇啊……”
“我,我哪裡兇了?”遲霁見他又撲閃起眼睫毛,急忙去牽他的手,“好了好了,以後都理你,再忙都理你。”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
裴時序眉頭一皺,小嘴一撇,眼裡再泛起點水光,遲霁不管之前賭的什麼氣,瞬間都會煙消雲散,兩個人繼續跟沒事人一樣你侬我侬。
兩人互相把對方哄好,導演看時間差不多了,開始搶密度。
這場戲是餘白初到海島采風,住在了林渡小姨家的民宿,恰逢林渡高考結束要報志願,還處于迷茫中,餘白作為知心哥哥上前開導一二。
他想學建築設計,但小姨不同意。林渡父母早亡,小姨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得不考慮親人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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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在海灘上的枯木談心。
“我幫你去和小姨說過了,她同意你學建築設計。别賭氣了,先吃點東西。”餘白找到生悶氣的林渡,給他遞了塊巧克力,“學你想學的,這比什麼都重要。”
他踩着白色的浪花,褲腳挽起露出腳踝,上面纏着一根紅繩,明晃晃的,很是惹眼。
林渡扯開視線,咽了咽唾沫,聽到小姨同意後,高興地抱住餘白:“小餘哥!!你好厲害!謝謝你!!”
“好啦好啦。别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好!”
林渡眉梢飛舞,視線遠處的海轉向餘白的臉,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餘白,你好漂亮。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漂亮。”
“你才見過幾個人啊。”餘白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隻當是少年人的口不擇言。
就算見了很多人,你也是最漂亮的。這句話林渡咽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帶着怎樣的情感說出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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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戲又來來回回拍了七八遍,海風微涼,遲霁隻穿了件坎肩袖,風吹過皮膚帶起一陣雞皮疙瘩,他縮了縮肩膀,搓搓手臂,沒打算把手裡的小監視器放下去穿衣服。
“冷嗎?”雖是問着,但已經把助理遞上來的毯子披到他的身上。
他擡眼看向裴時序,牙齒有些打顫:“還好。”
本以為轉點到室内拍就會好很多,可工作人員擠在小房間裡,總歸有些悶熱,空調開到了十八度。這個溫度換平時可以接受,現在遲霁就兩件薄薄的衣服挂在身上,寒氣入體讓他嗓子有些發癢。
“準備一下,光線再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