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咖啡店。
“沒想到花鳥市場旁邊竟然有咖啡店,”齊旭看了看屏幕上滾動的菜單,“我還以為得是個茶舍之類的地方。”
“一杯手沖,曼特甯。”沈清問他,“你要什麼?”
齊旭:“冰拿鐵加雙份糖……哥,你别這麼看我,我可喝不了你那,我的命已經夠苦的了,再不來點甜甜我可能會死。”
“……”
沈清拿出手機掃碼付款,兩人在吧台的另一邊等單。
起得太早,齊旭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刷手機,沈清從窗邊的書架上抽出一本雜志翻看。
齊旭掃了一眼,書封上寫着《植物和昆蟲學報》,看名字就知道是那種枯燥無味的學術性刊物,他收回眼神,途中掠過了沈清上衣口袋裡的娃娃。
他哥還真是去哪兒都帶着它。
齊旭眼神探究地看着那個娃娃。
沈清覺察到他的目光,從雜志裡擡起頭:“怎麼了?”
齊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撐着吧台湊過來小聲問:“哥,你這個娃娃裡面是不是裝了什麼東西?”
昨天半夜他起來上廁所,聽見客廳裡邊有動靜,他半夢半醒地穿過過道,看見這個娃娃雙手叉腰站在茶幾上,仰面打了一個綿長的嗝。
齊旭一下就給驚醒了,再看過去,那小人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靜靜地站着不動,好像剛剛那聲隻是他的錯覺。
齊旭清楚肯定不是。
他現在知道他哥恐怕是悄悄學了靈術,那這樣一來,養個娃娃之類的也沒什麼稀奇。
他猜測道:“妖寵?”
“嗯,”沈清低頭繼續看雜志,低聲說,“差不多吧。”
隻能說原本是這樣計劃的,現在就說不準了。
“哦……”齊旭沒有多問,心裡感歎本來靈術都不讓沾的人,現在連妖寵都養起來了,要是大伯知道了,估計會立即來新川把人給綁回去吧?
他轉移話題:“哥,咱們來這個花鳥市場幹什麼?”
“打擾一下。”
沒等沈清回答,服務員先端上來兩杯咖啡。年輕的服務員多看了沈清幾眼,笑容都和煦了幾分。
“這是兩位的咖啡。”
沈清那杯手沖泛着苦味,霸道地先闖入鼻腔,不用看标簽就知道左邊還是右邊。
齊旭被沖得頭暈,趕緊打開自己的拿鐵猛吸了一口甜香,吐氣一愣:“它怎麼了?”
沈清忽然覺得胸前傳來了下墜感,齊旭說話時,他正好在低頭。
本來隻露出一個腦袋的娃娃死魚一樣攔腰挂在他的上衣口袋邊沿,生無可戀地做了個對折。它的臉堅定地扭向一邊,把頭深深地摁進了布料裡。
而另一邊不遠的地方,是沈清剛端起來的曼特甯。
……不喜歡這個味道?
沈清擡頭看過去。
齊旭立即隔着吧台退後一步,神色驚恐:“哥,我不換。”
沈清壓根兒就沒想跟他換,反而伸手把娃娃從口袋裡拔出來,十分惡趣味地讓它抱住了杯蓋上紅色愛心形狀的熱飲塞,身體則懸在杯壁外側。
然後把它倔強的頭按在了出氣孔上方。
齊旭:……不愧是他哥,心夠狠。
這一番操作下來,成功讓齊旭忘記了他的疑問,他為這個關節娃娃默哀三秒鐘,跟着沈清走出了咖啡店。
這家店就開在花花花鳥市場大門外不遠,二人剛準備進去,竟然在門口又遇到了程延。
此時還不到八點,市場裡面已經陸陸續續開了門,不過進來的顧客還比較少,程延周圍幾米沒有行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程延換了身衣服,手裡提着個證物袋一樣的東西。他看見沈清很意外,主動地走上前打招呼。
“沈先生,好巧。”
沈清:“程警官也來買花?”
“……”程延想問的話瞬間被堵了回去,他當然不信沈清的說辭,“這裡與沈先生的住所隔了兩個區,沈先生跑這麼遠來買花?”
沈清面不改色地瞎編:“嗯,聽說這邊是新川最大的花鳥市場,我家裡正好缺幾盆綠植。”
“程警官也是?”沈清對上程延審視的目光,笑容溫和。
“我不是,我來查點東西。”程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打開手裡暗色的袋子,把裡面的物品展示給二人看,“這是我昨天去龐平家裡帶回來的。”他這樣說的時候,語氣明顯有一絲怪異。
沈清不用看也知道,袋子裡裝的是昨天小妖靈從現場偷出來的花盆碎片,說不定還是祂故意留給程延的。
他掃了眼咖啡杯壁上被迫引體向上的娃娃。
程延被祂暫時占用了身軀,對昨天晚上的事情還記得多少真不好說,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像那個哨兵一樣被改動記憶。
程延是一個極有責任感的警察:“雖然這個案子因為它的特殊性已經移交給了異事局,但我認為不管是科學還是非科學,一定有人的參與。”
他目光沉沉:“也許能在這裡發現什麼。”
“龐平是單親家庭,他媽媽獨自撫養他長大,兩人相依為命,龐平從小性格有點兒問題,陰郁不太愛說話,他身邊朋友不多,但成績優異,對他媽媽十分孝順。”
程延毫不避諱地跟沈清談論起龐平的調查背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沈清會對這件案子有幫助。
“一個多月前,龐平的母親去世了,據他同科室的人說,他的精神受到了明顯的影響。昨天晚上我返回去察看過——”
一個月前。沈清想了想,似乎确實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龐平。
齊旭驚訝:“你大半夜不睡覺又去了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