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在“三太姥”的強烈要求下,被迫扶着孱弱的老人家把沈家老宅能去的地方逛了個遍,最後還是齊旭腳闆實在受不了了,三人才回了老太太的院子。
三太姥的院子裡種了很多花草,侍弄得很好,有幾株名貴難活的用符咒圈着靈氣溫養,靠院牆那邊還搭了花架,陽光灑下來,青石闆上有稀稀疏疏的光斑。
傭人出來接人,領着他們進了老太太平時待客的茶室。
茶室裡簡簡單單地擺了茶桌茶椅,正面挂了一幅很大的山水水墨畫,側面相通的房間是個小書房,裡頭擺了好幾架子的書。
傭人一走,齊旭就見沈清直奔書架,一排一排地掃過去。
三太姥是老術師,她的書大都也是玄學一類,沈清平時被看得緊,就連喜愛他的長輩們也不讓他看這些,三太姥也是一樣,他哥基本沒什麼機會接觸,甚至連傭人都會盯梢,今天看着老太太在,傭人沒管就走了。
反正過不了兩分鐘,三太姥肯定就會制止他哥的。
齊旭喝了口茶,再擡眼就看見三太姥跟在沈清後面,比他還要感興趣似的地圍着幾個書架翻看上面的書。
齊旭:……這是準備縱容他哥、狼狽為奸?
不過從他在飯桌上幫他哥說話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是他哥這邊的人了,齊旭振奮地想,小弟就應該有小弟的自覺。
然後他起身鄭重地關上了茶室的門。
齊旭也溜去了沈清那邊,看他直接忽略了術師基礎的理論知識,入門和進階的靈術書籍,停下來看的幾本是跟使用術法法陣完全不沾邊的……野史和奇談?
裡面記錄的都是些無法證實考究的術師傳聞,沒有一點兒實用性,他蹲坑都不看這種,但他哥看得很認真。
齊旭不理解。
沈清戴着無框金絲眼鏡,捧着一本書垂眼翻頁,他手裡是一本很舊的線裝書,紙頁微微泛黃,像七十年代以前的物品,上面用的還是繁體字。
謝甯扒着他的手腕,踮着腳一句一句地念:“最後一次有關【創世】,記載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沅朝末年,波及範圍達小半個沅朝國土,持續一個多月後妖氣濃度突然逐漸複原,在此期間,新生妖物記錄在冊者逾千種……”
老人家身體弱,氣力不足,念一句要喘口氣,再慢慢吞吞念下一句,語速緩慢,且跟另一位不在同一進度。
容易看串。
默讀的沈清瞥了謝甯一眼,面無表情地把書放低,傾斜手腕呈到他面前。
齊旭看着三太姥誇了一句“清清真乖”,他哥的臉立即拉得老長。
“哥,你看這個幹什麼?”齊旭見他哥表情不妙,趕緊岔開話題,“這種野料子多半不準的。”
謝甯點點頭:“是不準。”
沈清:“哪裡不準?”
“時間。”枯瘦的手指指着“一個多月”,謝甯認真地糾正,“應該是半個月,唔,十六天。”
沈清準備翻頁的手一頓,擡頭看着他不說話。
“這麼精确,”齊旭被謝甯笃定的語氣弄得深信不疑,好奇地問,“三太姥,您在哪兒看的?大伯的藏書室?”
謝甯被這樣一問才反應過來,這群後人好像并沒有當時的詳細記載,他雖然疑惑但立刻找補,扯着一臉褶子笑得像一朵花:“啊呵呵,對,那裡的書才多呢。”
“我也想去大伯的藏書室,”齊旭臉上流露出向往的神色,“可惜不讓進。”
沈清深深地看着謝甯:“那三太姥看的那本書裡,有沒有寫【創世】的成因?”
曆史記載的四次【創世】中,越久遠的記錄越模糊,唯一一次清晰的記載之後沅朝末年那次。【創世】成因不明,可以确定的是每次都會帶來新生妖物,并且原有活物在極高濃度的妖氣侵染下異化成二類妖物,那些承受不住妖氣侵染的活物就會死去。
謝甯剛想開口就被齊旭搶了話頭:“哥,你這就為難三太姥了,這個問題至今沒人知道答案,要是三太姥知道,早就被請到異事局供起來了——太姥,我不是咒您哈……”
不知道?三太姥是不知道,可惜這不是三太姥,是一個可能真知道點兒什麼的老妖靈。
沈清想過這隻妖靈年紀大,沒想到這麼大,不管祂是否知道【創世】的成因,從祂剛才脫口而出的糾正,至少證明祂一定經曆了最後一次【創世】。
他也沒期望這隻妖靈經他一問就老老實實地把知道的事情都給交代了,祂看起來是沒什麼心眼子,但不代表祂沒腦子,人活得久了叫人精,妖活得久了——
起碼得用幾大卡車的吃的來換。
沈清腦子裡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他把書放回了書架,走到了對面又拿起一本《曆代頂級術師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