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景忽然讓他想到了謝甯套着龐平的殼子來研究室的那一天,整個房間内充斥着【B+】以上妖靈自爆時才會有的龐大妖氣,讓人幾乎以為自己失明。
謝甯收放自如,但這隻黑狗怕是失控了。
看來那個全妖會的馭獸師失了手。
其他人看不見這些變化,但做術師的妖感值都偏高,即使肉眼看不見,身體也有了反應。
齊旭的冷汗一下就濕透了後背,四肢像被某種壓力擠壓,慢慢沉重下來,變得沒有那麼靈活了。
嘴巴一直停不住的何泱泱也咬了咬牙,不再多說廢話。
隻有謝甯興緻勃勃:“要抓人了?”他望了眼擠擠挨挨的妖獸群,“怎麼抓?”
那個馭獸師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隻在剛剛進入妖瘴的那段時間,在何泱泱的靈器上短暫地露了個面就消失了。
既然他的目的是資料和抓自己回去,其他時間自然也不會滿妖瘴亂晃。
沈清略一思考,估計那人是在謄抄資料的時候現的身。
在妖瘴内隐匿蹤迹的方法很多,以這種隻在移動的時候失效的情況看來,對方使用的大概率是固定的法陣類手段。
而最簡單穩固又不用節外生枝耗費靈力的法陣,在這個妖瘴内有一個很完美的地方。
——通道。
“用這個。”沈清指了指黑狗腳底的半道符文。
封印陣法已經開始,另一半一定是在那個馭獸師那裡了。
【B+】級别的妖獸都壓制不住,全妖會也敢派出來抓他?
真的是來抓他?沈清皺了下眉。
“我先走了。”
沈清走回穹頂下,撿起那個符紙紙團,回頭對謝甯說:“你想辦法激怒它。”
“哇。”
謝甯一臉誠懇:“我看它現在已經很生氣了。”
“這對你來說應該非常簡單吧?”
謝甯:“……那當然。”豈止簡單,簡直是非常非常非常簡單,他隻需要那麼一絲絲妖氣就能搞定。
謝甯深提一口氣,剛要張嘴——
可惜沈清不給他吹噓的機會,轉身走人。
“……”
謝甯瞬間像灌了水的氣球被紮了滿身的小孔,一口氣漏了個底兒掉。
——
巫玉山布好封印陣法之後把剩下的布包全扔了出去,就像山裡打獵的獵人那樣,用餌一步一步地把獵物引到陷阱裡面來,自己安穩地坐在通道裡,等着妖靈自己送上門。
事情跟他預計的差不多,隻過了一小會兒,巫玉山就聽見了樓梯上傳來了上樓的動靜。
除了那隻黑狗,這幾個爛布包還會對什麼産生這麼大的吸引力?
果然,樓梯口的紙燈燈光下,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那個黑影的步伐并不穩健,它跌跌撞撞地直奔法陣内的布包而來。
看來是他布置在樓梯上的陣法起了作用——那是他們術師在破瘴時常用的術法,把妖靈的意識一點點地剝離開,妖靈會本能地保護自己的意識,意識的剝離也會帶走部分妖氣。
這樣一來,妖靈的力量大大削弱,能跑到他面前的對付起來就輕松得多。
一開始巫玉山也是這麼想的,他坐在五步之外的地方,眼見着黑狗的一隻前爪踩上了地闆上的封印陣法。
如果他的眼神往上移一點兒,他就會看見黑狗的眼睛。
黑色的瞳仁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浸泡在血中似的猩紅眼珠。
幾乎是踩上去的瞬間,一股巨大的震蕩自它腳下擴散開來,巫玉山的笑容還挂在臉上,整個人就如同被巨石反複碾過。
他立即從胸腔内嘔出了一口膿血,接着眼前一黑,一種極度的恐懼捕獲了他,巫玉山感到從頭到腳都好像被寒氣逼人的冰錐紮入血肉,寒意透骨。
“釘釘——”
“釘釘——”
是金屬碰撞的聲音,空氣中彌漫着相當濃重的血腥味,有新鮮的,也有陳年的漚久了的骨肉發出的腐臭。
他的五髒六腑都要被這種氣味攪碎再從口裡吐出來。
是哪裡——這是哪裡?!
巫玉山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他用盡了最後一絲理智,才讓自己沒有離開原地奪路而逃。
“釘釘——”
“釘釘——”
金屬聲響個不停,響得他腦子内成了一灘爛肉,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巫玉山忽然間聞到了一股藥味,有點熟悉,由遠及近,越來越濃。
“爺。”
他聽見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時辰到了,該吃藥了。”
藥?什麼藥?
那道聲音飄飄渺渺,有些失真。
“今兒是八号房篩選出來的妖獸妖靈,養了五六個月了,這批實驗狀态最好,到如今也沒有太大異狀,按您的靈術法子現殺的,新鮮。”
有人沉沉地應了一聲,接着連續好長一段的咳嗽聲,像一隻破舊的風箱。
巫玉山腦子漲得要爆炸,他竭力繼續聽下去,可接下來的聲音十分詭異,像是在痛苦地呻|吟,又好像是進食。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極端狀态下産生的幻聽。
“那隻黑狗的實驗表現和狀态遠比這些貨色要強得多,爺,您試了這麼多妖獸都不見好……”
“什麼時候宰了那隻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