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們用于考核的妖瘴都經過了技術科反複勘察和測試，但目前這一個……是首次出現。”

趙一柏誠懇道：“這是突發狀況，也屬于我們的工作失誤。”

沈清點點頭：“你們要終止考試？”

如果監考官都入了瘴，那隻可能是一個原因——這個妖瘴很危險，出于責任和謹慎的考慮，異事局要确保新人的安全，終止考試也是理所當然。

趙一柏和袁術對視了一眼，他搖搖頭：“我們進來不是為了終止考試。”

“而是完成考試。”

沈清示意他繼續說。

“這個妖瘴來源于一隻完全處于異事局控制下的【S+】級妖物——陳放。”趙一柏說，“他是外勤科新人入司測驗最常用的妖瘴供體。”

隻有【S+】級以上的妖物才能撐起如此大的妖瘴，沈清早就推測出來了，不過趙一柏後半句卻透露出另一個信息——妖瘴并不是一次性的，那麼這隻妖瘴是被異事局用什麼方法控制，讓祂反複瀕死？

這種級别的妖物使用的一般是人身，具有同人類一樣的思維模式甚至情感，換句話說，跟人類相差無幾，這樣的折磨跟虐待都差不多了，絕對不是官方的處事風格。

趙一柏作為一隻【A+】都能在異事局任職，更何況數量稀少的【S+】。

“全妖會，沈先生應該并不陌生，上回術師集會上那個妖瘴也是他們的手筆。”趙一柏沉聲道，“陳放就來自全妖會的‘培養皿’，也就是我們現在這個意識留存真正存在的地方。”

他頓了頓：“我也是。”

謝甯：“啊~”

沈清白了他一眼。

“像我們這樣的妖物，這裡不知道有多少，結局隻有一個——那就是死……隻有時間長短的不同。”

鐵門外，物體在地上拖拽的聲音被曲面壁放大，耳中連續不斷地傳來摩擦産生的回聲。

“你看到那些東西了吧？”

趙一柏回頭看了眼僅有一個小方塊亮光的洞口，“器師叫它們‘屍奴’，用來修補洞裡的符文法陣和處理妖物屍體。”

“這裡雖然被稱為‘培養皿’，但沒人知道裡面養的是什麼，作為提供‘營養’的千萬培養基之一，我也從來沒有見過。”

趙一柏慘然一笑：“我們隻是被關在這裡，日複一日地被這些陣法抽幹體内的妖氣，直到成為一具枯竭的屍體，再被屍奴清理，挂在外面鐵鍊的鐵鈎上。”

說道這裡，他下意識擡手，按上了自己的左邊鎖骨，淺V領被他的動作挪動，露出下面小指長的疤，像扭曲的蚯蚓趴附在皮膚上，隐約能看見兩側細密的針腳。

袁術伸手繞過趙一柏的背，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輕聲說：“沒事了。”

沈清表情疑惑了一秒。

“趙一柏是二類妖物，抽幹妖氣後還留有人類的生命性質，救了他一命。”謝甯輕聲對沈清說，“……你看什麼呢？”

見他沒搭理自己，他順着沈清的視線看去，目光落在面前二人身上。

别人抱一下有什麼好看的？謝甯心裡奇怪，剛才他們也抱了啊！難道不夠？

“我醒來時已經在一座巨型焚化爐裡了，”趙一柏平複了心情，繼續說道，“幸運的是那天沒有到‘焚化日’，我稍微恢複了一點妖力之後逃了出來。”

“陳放是五年前跑出來的，跟我不一樣，他是從這兒硬打出去的，被局裡救了，不過被救後不久他就陷入了長期昏迷，直到現在仍然是‘植物人’狀态，他昏睡前跟異事局簽署了協議，同意局裡對他的身體進行研究和使用，原本作為考試的妖瘴一直隻有三個，這次不知道什麼原因爆發出了現在這個。”

趙一柏這番話倒是解了沈清之前的疑問，他又想到剛才趙一柏所說的“完成考試”：“所以你們進來——”

“通過陳放的意識留存，複刻他的逃亡之路，”趙一柏面容嚴肅，“‘培養皿’十分隐秘，我們隻要從這裡出去，就能掌握到它的位置信息，繼而端掉全妖會的巢穴之一。”

“這次的任務非常危險，屬于超綱考題，不是你分内，”袁術接着開口，他淡淡地瞥了沈清一眼，“你可以選擇跟我們一起，也可以找個房間躲起來，等我們完成數據采集，就會通知技術人員停止氣泵的妖氣供給。”

謝甯大呼小叫：“哇沈老師他小瞧你！”

沈清懶得理他。

他沒有正面回應袁術，沈清捋了一遍趙一柏的話，提問道：“不去看一看這裡到底培育的是什麼嗎？”

趙一柏沉默了幾秒：“提前探查對局裡屆時的行動确實十分有利，但……”

沈清明白了他沒說完的話。

陳放出逃時那麼大的動作，必定接觸到了那個東西，作為【S+】妖物他出逃都如此艱難并且遭受重創，他們仨一個【A+】，一個實力不明，至于袁術，大概率屬于器師，趙一柏認為穩妥起見還是不要去挑戰那個東西。

好奇是不假，沈清也不想節外生枝，大不了到時候他申請去培養皿實地作戰。

陳放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逃出生天，即使這裡隻是他的意識留存，但【S+】級的妖瘴也不容小觑，就算趙一柏的目的隻是悄悄地到達頂部穿過光區，估計也不會那麼容易。

沈清臉上閃過一絲壓抑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