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鐵盤上,籠子下方是一個剛好夠通過的方形口子,鐵鍊直插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下、下去?”
齊旭看不見腳下的深淵,但本能告訴他下面絕對不是什麼好去處,他咕咚咽了口口水,“去哪兒?這個妖瘴裡是什麼地方?”
沈清:“考場。”
齊旭:“?”
沈清給齊旭解釋過之後,齊旭的緊張情緒也沒有放松多少。
如果按部就班地考試,他隻要安心跟在他哥後面就行,關鍵現在這題目不是超綱了嗎?這個地方的性質就完全變了,不是考場,而是一個【S+】級大妖的妖瘴啊!
還是全妖會的場地之一,兇險翻倍!
他對他哥很有信心,但現在一拖二……齊旭憂愁地看了眼旁邊半人高的小娃娃,他倆要給沈清拖後腿了。
小娃娃并沒有接收到齊旭擔憂的目光,拉着“哥哥”在鐵籠的角落隔着栅欄咬耳朵:“你想去看看那個‘人’?”
這座巨大雙曲面建築上的牢房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并且持續不斷地往裡面輸送妖物抽幹妖氣,按現有的線索推斷,這些巨量妖氣通過這些鐵籠,以未知的方式全部投喂給了底部的那個“人”。
但從古至今,沒有一個人類通過任何方式異化成【S+】以上的妖物記錄在冊,有能成為趙一柏那樣的【A-】已經是極低的概率,絕大多數跟上個妖瘴中圓樓裡的狗主人爆裂身亡一樣的下場。
靠侵染異化達到【S+】二類妖物的人真的存在嗎?
沈清不置可否,他看向謝甯:“你覺得陳放,他當時在哪裡?”
這座培養皿裡有作為營養關在牢房裡的培養基,有輸送妖氣囚禁在鐵籠裡的未知物,還有深藏在建築底部的神秘實驗體。
陳放在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
如果袁術在這裡,還能提供陳放事件的相關資料,不過就算了解到這一點,袁術和趙一柏也不會跟他一起行動,他們的目的本身就跟沈清不一樣。
他們想利用這個突發狀況挖到全妖會培養皿的位置,必須在破瘴之前到達建築之外,盡可能采集環境信息,沈清則是要破瘴通過考試,突發狀況一出,原本的考題不存在了,答案也跟着發生了變化。
相同的是,陳放沒死,現在的這個妖瘴内也沒有妖靈,破瘴的點不在妖靈上。
謝甯“喔”道:“你是想去驗證下面那個是不是陳放?”
沈清:“嗯。”
一道毫無頭緒的題目,解題的題眼其實就在題面上。
這個妖瘴是陳放的意識,那他必定不是想把闖進來的人統統殺掉,而是——離開這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陳放跟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隻要他們找到了陳放意識中的自己,跟着他,幫助他一起逃出去就是正解。
謝甯雙手托臉,腦袋頂上冒出了一顆粉紅色的小心心:“哇!哥哥好聰明!”
他欠嗖嗖地沖沈清笑,等着沈清伸手進來把他弄出來的這顆騷氣小愛心捏碎。
沈清果然在小愛心跳出來的下一秒就朝他伸出了手,把它摘了下來。
但他并沒有像謝甯預想的那樣冷酷無情地捏碎它,而是放在手裡漫不經心地摩挲,臉上卻是極為反差的嚴肅表情,似乎在認真地思考着什麼。
謝甯:?
那點兒屬于謝甯分出去的妖氣制造物歸根結底也是他靈體的一部分,此時正在沈清手裡任他揉圓搓扁。
謝甯感覺自己好像被沈清掌心的溫度燙到了。那顆妖氣凝成的小愛心可以是他身體的任一部位,跟他體感相通,被沈清捏在手裡把玩。
千年大妖久違地耳熱起來。
齊旭實在想不通,他哥跟一半大小孩有什麼可聊的,他擡腿本想走過來,被發了一會兒呆的圖南突然一掃,腳步就定在了原地,磕磕巴巴地問:“哥,你們說什麼呢?”
問完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剛剛他在幹嘛?怎麼被那麼個不點兒看了一眼就退回去了?小孩子的眼神有那麼吓人?
他再次看向兩米遠處二人,明明是一大一小,莫名有種插不進去話的詭異感。
沈清忽然轉頭問他:“籠子下落了幾次?”
“不知道,”齊旭被問到這個心有餘悸,“剛出現在這裡就趕上速降。”相當于毫無防備地玩了把跳樓機,他咬緊了牙關才沒叫出聲,不然不知道會喊來什麼東西。
這邊說着話,下面開始冒起一大團一大團的黑霧,可見度瞬間降低,眨眼間什麼都看不見了,霧氣中混合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怪味,不是臭,而是吸入肺後讓人産生生理性的抵觸感。
沈清下意識地立即去尋謝甯的位置,一隻軟軟的小手從黑霧中伸出,先他一步精準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清放下心,就聽見齊旭小聲驚呼:“又來了!”
上一次出現這種霧氣之前,他們聽見了鐵籠下落的動靜,不久建築内部就起了霧,原來是從下往上升起來的。
沈清:“下面那東西吃完一輪在消化了。”
“你是說我們在别人打嗝打出的口氣裡?”謝甯明顯地嫌棄,另一隻手扇動黑霧企圖把霧氣撥遠點。
沈清:“……”
“我是說過不久鐵籠會再次下降。”
他低頭看了眼。鐵籠下方八角鐵盤上的口跟鐵籠差不多大小,籠子幾乎是擦着鐵盤口的邊緣過。
霧氣隔絕視線,聽到沈清的話齊旭顧不得其他,摸着栅欄向他聲音發出的地方靠近,“哥,咱、咱們非得下去嗎?”
下面那麼一隻高等級妖物,他們這不是羊入虎口?
齊旭不敢質疑他哥,他估摸着離沈清比較近了,然後畏畏縮縮地抓住栅欄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