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來報火鍋店。
賀旗一身襯衫西褲在服務員的引導下款款上前,丁樓和小董原本埋頭看菜單,硬是被那閃亮的出場硬控着擡起頭。
精緻的襯衫,昂貴的面料,和那彰顯着品格的衣标,都在煙霧缭繞的火鍋店裡格格不入。
丁樓差點以為自己給他發錯成了某家高檔西餐廳的定位。
董清雨眼睛都看直了,然後尴尬地捋了捋自己因為加班兩天沒洗的頭,小聲對丁樓說:“賀學長好……好優雅啊……”
“那應該是工作服,”丁樓透過現象看本質:“跟咱的白大褂手術服沒差,心理醫生嘛,有些逼總是要裝的。”
董清雨恍然大悟:“……”
果然,賀旗一走近,看見他們就笑出八顆大牙,遙遙揮手,熱情落座,把袖子一撸,猛灌一大口冰水。
“周書聞呢?”他左右一看:“又遲到?媽的回回都是這孫子扯後腳。”
丁樓說:“他去接小秋了,應該很快就到。”
“小秋也來?”賀旗笑起來:“那正好,我跟你們說,那孩子可好玩兒了……”
他說着這才看到略顯局促的董清雨,“喲”了一聲:“學妹是吧?”
董清雨連忙點頭,敬酒……哦不是敬水:“學長好!”
“你好你好,”賀旗笑道:“丁樓跟我提過你,咱也算老熟人了,咋樣,幹臨床苦吧?”
“……”
小董沒懂提過居然就能算老熟人的邏輯,還是铿锵有力道:“不苦!”
隻是兩天沒洗的頭發并沒有什麼說服力。
“想過學心理嗎?”賀旗自來熟地閑聊:“我們那環境好工資高還不上夜班,你有臨床的底子最适合不過了。”
小董驚訝地碰了個杯:“這話周主任也說過,讓我去神外。”
“虧他說得出口。”賀旗一言難盡,“神外那不得熬死你,費勁巴拉當上主治,好多手術根本其實做不了!再要往上一年年的熬,得多大歲數了呀?”
他一拍丁樓的肩:“小丁當初就是被忽悠的,現在上手術台都隻能扶鏡子。”
丁樓:“……”
董清雨有點被吓到了:“可、可周主任看上去也不老啊……”
非但不老,其實也就剛三十出頭,跟賀旗一個歲數,風華正茂的副高,再過兩年升正高,堂堂的附一院神外一把手;外形陽光積極,也不像是被工作摧殘過的樣子。
看上去,沒怎麼熬啊……
“這……”賀旗欲言又止:“他一輩子的天賦全點這上頭了,全國找得出幾個?不好跟他比。”
“……”
小董偷偷去瞟丁樓。
丁樓早已賢者入定,搖頭雲淡風輕,示意小董不必理會。
跟周書聞玩得好的能有多正常?他早就習慣了。
裡面一桌子談心,外頭響起引擎聲,周書聞終于帶着秋恬姗姗來遲。
三人覓聲擡頭,紛紛不約而同的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周書聞這人吧,你說他愛裝逼,他其實非常有吃火鍋的操守,一身T恤褲衩就大喇喇來了,連帶着身邊的秋恬也是同樣的裝扮。
甚至丁樓和小董也一樣,如出一轍的舊T恤,虔誠地沒有洗頭,怎麼不是周書聞一手帶出來的呢?
但你說他不裝逼吧,他特喵的是開車來的!
這火鍋店到他家,抵死步行10分鐘,他非要開輛車,還從日常的a7換成了騷包的紅色M3。
在座衆人終于知道他為什麼遲到了,值此下班高峰之際,怕是光堵都堵了20分鐘,但凡用腿走兩步早到了。
簡直脫褲子放屁。
“媽的,”賀旗沒忍住:“這你都要開車來?”
周書聞莫名其妙:“燒你家油了?外頭太陽多大啊。”
賀旗笑死:“你什麼時候成小姑娘了,曬不得?”
周書聞:“……關你屁事。”
“師兄師兄,”丁樓連忙給他招呼過來,有些慌張地壓低聲音:“你怎麼洗頭了?不是說好都不洗嗎?”
“我沒洗啊,”周書聞抓了把頭,“哦,昨晚回家換衣服順便洗了一個。”
他說得雲淡風輕,對面的丁樓已經快委屈哭了:“可我們是真的兩天沒洗啊!”
明明說好的一起不洗,同生共死,周書聞卻背叛了他們!
“哎呀,”周書聞壓壓他的肩:“都吃火鍋了還講究這些,晚上回家不就洗了。”
他邊說邊用餘光瞟着秋恬,不遠處他又跟賀旗聊上了,看上去相談甚歡。
周書聞讓丁樓閉嘴,擡手把秋恬招呼過來,叫剩下人随便點菜,自己帶着秋恬去外面打蘸料。
“你昨晚回來過啊?”秋恬突然問他。
“你聽見了?”
周書聞有點驚訝,按理說他們剛才隔得不近,火鍋店裡又嘈雜,秋恬應該聽不見他和丁樓說了什麼才對。
難道秋恬時時刻刻注意着他的動向?
秋恬說:“我聽力很好呀。”
“……”周書聞決定不拆穿,“晚上回去洗了個澡換衣服。”
“這幾天每天都回來了?”
“嗯。”
秋恬腳步漸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腦門,而後緩緩皺眉。
“杵着幹嘛?過來打料,”周書聞招呼他,拿起兩個碟子,“能不能吃辣?”
“辣?”秋恬不太清楚,家裡阿姨做菜的口味不重,這幾天的菜就算有辣椒也完全在秋恬能承受的範圍。
他想了想,老實地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周書聞琢磨着,一轉頭就對上秋恬有點呆又很認真的臉,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不知道啊,”他重複一遍,然後從自己碟子裡挑了一顆很小的小米辣,喂到秋恬嘴邊,“試試這個,看看你能不能吃。”
秋恬沒吃過小米椒,對眼前這顆小小的紅紅的東西有些好奇。
它這麼小,再辣又能有多辣。
抱着這種想法,和對周書聞百分百的信賴,他點點頭,睜着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含住了周書聞的筷子。
兩秒後,秋恬整張臉扭曲了。
“……!”
好辣啊!!
那股辛辣的,刺激的,帶着涼意的刺痛在舌尖炸開,滾進喉嚨裡,像在嗓子眼燒起一把熊熊的烈火。
秋恬瞬間嗆咳起來,整張臉漲紅,眼淚往外飙!
“卧槽,真辣着了?”周書聞連忙放下筷子去拉秋恬,“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