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血緣極為奇妙。
即便祖孫從未曾有幸謀面,卻難掩骨子裡的相似,看人的視線,神情,氣度,一舉一動,皆似姨母紀貴太妃,溫文且威儀。
紀貴太妃就是一個很嚴肅的人。
清歌曾聽聞,母親沒入宮前,在閨閣中時常被這個小大人似的妹妹挾制,至今太後至尊,仍害怕貴太妃的一記眼刀。
隻見雲菩上前數步,擡眸,回答道,“都很不好。”她說,“自然不會好。”靜默須臾後問,“你是為了……以求心安?”
“小曼寫信時說你神肖外婆,如今觀來,到不止是長得像。”清歌理着缰繩,“不是,過去種種之情由,我皆知曉,這般問你,是一種問好時的閑聊。閑閑之談,你不喜歡,就算了。你為何會在這裡?”
“探親訪友。”雲菩撒謊。
忽蘭曾諷刺說她一步八個謊,當然,這太誇張了,她雖然時常說謊,卻不至于每句話都是假的。
“你母親和小曼也都在這裡嗎?”
“我母親和我在一起。”
“那好,雲菩,你聽過一個故事嗎?”四姨說,“昔,劉邦與項羽争霸,劉邦不敵,其父與呂後遭擒,一日兩者交兵,項羽命人帶劉父、呂後于陣前,問劉邦降或不降。”她望過來,“劉邦告訴項羽,烹之,請分羹湯。”
“聽過。”
“帶你娘,偷偷跑出來。”四姨用唇語對她說,反反複複,重複很多遍,終于最後一遍,她看懂了。“我瞧着,這些日子,你都能溜出來玩。他們看你看的不是很嚴,對不對?”
“我試試。”雲菩沉默片刻。
這才是她的第二個謊。
經快速思索,她覺得還是讓四姨繼續以為她是個了無實權、時刻被監視的傀儡比較好。
否則這個距離,她很容易被擒賊先擒王。
“我也會經常出來走走。一般會在傍晚,我喜歡在晚上散心,”四姨又垂腕,讓帷帽的紗垂下來,她從懷中拿出一個琺琅盒子,丢過來,“拿去給你娘。是茉莉香粉,她幼時最喜歡的。告訴她,我也在雁城。”
“嗯。”雲菩伸手接住盒子——四姨扔東西準頭很一般,她差點沒接住,灑了大半盒。
四姨笑出聲,“沒接住。”
“接住了。”她捧着小盒子。
坦白來說,她和金墨關系一直都不算太僵有薩日朗的功勞。
倘若換成忽蘭那個家夥居中挑撥離間,她很可能會和金墨起沖突。
但薩日朗不同,她對金墨是貨真價實的忠誠,這也是雲菩所豔羨的。
才回城,她就遇到了一早得到消息蹲守在城牆附近的薩日朗。
“她是你母親的妹妹?”娜娜的母親問道。
“對。”雲菩對這層關系供認不諱。
“她和你舅舅的關系似乎很緊張。”薩日朗點出了她和陳國的親緣關系。
“你需要我回避嗎?”雲菩問。“你如果質疑我的決斷帶有偏倚,我可以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