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思量着各方利益利弊,說着說着卻聽到一聲聲勺子刮木桶的聲音,她看過去,那人臉都埋在桶裡,耳朵怕是已經被粥堵上了!
“嗯?”四周靜了好一會,辛澄拔出臉來,瞧見郡主正盯着她。
辛澄看了看郡主,又看了看見底的木桶,舔了下唇,不确定問道:“我吃太多了?”
“你話太多了。”郡主臉色冷漠。
辛澄笑了,放下勺子,“我知道的,不過郡主和十八姐姐是不是都誤會了什麼,我是陛下遣送給郡主的起居使,隻是負責在上京期間服侍郡主而已,其他的事都與我無關的。”
郡主不言,盯着辛澄的眼睛打量她。
起居使名義上是陛下體恤諸侯來往京都與封地的不便,所以遣使照顧起居,偕同上京,但人人皆知,起居使跟在諸侯王身邊記錄一言一行,是為了監視和調查諸侯王是否懷有異心。
當今天子對諸侯格外防備,所以哪怕景王爺自請永留京都,不回封地,陛下還是往雲州派了起居使來盯着他的女兒。
這些辛澄不會不知道,她這般說,肯定是另有所圖。
郡主從辛澄的眼睛中看到了奸詐。
“不過我也有自己的目的啦。”辛澄完全不知郡主對她的看法,笑眯眯的,眼睛彎了彎, “不如說我正是因為可以服侍郡主,才來當這個起居使的。”
郡主蹙眉,有不好的預感。
“因為我喜歡郡主嘛!”
“住口!”郡主呵斥道,“昨日互不相識說這些玩笑話也就罷了,今天還說這種渾話!”
辛澄瞪大了眼,“什麼!我又沒有說謊!”
還敢狡辯,“昨日之前,我根本不認識你!”
“你!你……”辛澄跟着提高聲音,一半便洩了力氣,“你居然把我忘了……嗚嗚嗚……”
辛澄抱着木桶哭了起來,郡主死盯着她,心道這就哭了?肯定是做戲!
“嗚嗚嗚……你把我忘了……”
郡主皺眉,“我們本來就沒見過。”
“誰說的!”辛澄提高了聲音,“我們分明是生死之交!”
越發荒唐,郡主忍無可忍,“那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見過?”
辛澄吸了吸鼻子,把哭腔壓下去,娓娓道來:“在、在一個寒風刺骨的冷夜……”
“說重點。”郡主打斷。
“可這事說起來很是悲慘凄涼,總要營造些氛圍……”
“那我不聽了。”郡主作勢起身要走。
“等等,等等……”辛澄長話短說,“總之就是,我小時候曆經一場火災,是郡主把我救出來的。”
郡主腦中回想了下,并沒有這件事。
辛澄見她一臉狐疑,輕吸了口氣,這才下定決心,抓住衣襟向外扯了扯,轉過去露出右肩和後背,說道:“這是當時火場留下的痕迹。”
郡主看到了,她的背後果然有一道斑駁的肉疤,确實是被火燒後的樣子。
郡主默聲,伸出手去幫她把衣服拉了上去。
辛澄理好衣襟回身,沖郡主笑了笑,“對吧,我沒有說謊。”
“可……雖然……”郡主擰着眉,“我完全不記得這件事,而且……就算我當真救過你,也和情愛無關,無須你現在對我說什麼……什麼喜歡。”
“确實和郡主無關。”
郡主不解。
“我說我喜歡郡主,但沒讓郡主一定要來喜歡我。”辛澄面色平靜,“不如說,我明白郡主是不會和我在一起的,我早就做好覺悟了。”
“你……”
辛澄垂眸微笑,“郡主隻要是郡主就好了,我隻要每天保持着喜歡郡主的心情就好了。”
“……”郡主一時無言。
不求回應但也不放棄的情愛,要怎麼回應才好。
“對了,差點忘記,我給郡主帶了禮物哦。”辛澄拍了下手,掃開了有些愁悶的情緒,這是她和郡主第一次——正式見面,那些細枝末節不重要,要留下好印象才行。
郡主也暫且先講雜亂的思緒放在一邊,看着辛澄從帶着的包裹中取出一大疊信件。
搜查辛澄包袱的時候先看到了她的印信,驗明了身份,這些看起來有些私密的信件她便沒有打開。
都塗得花花綠綠的,還剪裁了布片做成小衣裳,貼在信封上的人物畫上,看起來是讀私塾前的稚童才會做的事。
此刻辛澄捧着這一疊,放在她的案上。
“這是這些年來我記下的對郡主的思念之情,郡主看過之後一定能明白我的喜歡的份量。”辛澄渴求地望着郡主。
郡主默了一會,出于禮儀,到底還是試探着伸出手去,剛觸到其中一封,便對上了辛澄熾熱如火的眼神,趕忙縮了回來。
郡主清咳了下,喚道:“蘿蔔。”
辛澄被打斷了,正要說話,門外進來了個侍女打扮的,回應了郡主。
郡主看了眼辛澄,吩咐道:“去把火盆拿來,燒些炭火。”
“郡主突然冷了?”辛澄關心道。
郡主不看她,“把這些信都燒了。”
“什麼!”辛澄跳着站了起來,“怎麼可以!這些信裡可是承載了我這些年來對郡主的喜歡,滿滿的都是愛意,郡主你怎麼能忍心?”
郡主一臉冷漠,又吩咐道:“多添些柴,火燒旺些!”
“不可以!”辛澄趴在桌上,護住那一堆信,“郡主你好狠的心!”
郡主揮手令蘿蔔退下了,說道:“我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了。”
辛澄仰頭望着郡主,“補償我?”
郡主抽出隻筆抵在她的腦門上,“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