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東面外圍辟出了個演武場,平日裡府内的護衛便在此處操練切磋。王府的護衛各個皆習武藝,人人都有拳腳功夫,其中不乏江湖門派中的好手,單挑或許比不上專習武藝的武林中人,但訓練有素,列兵布陣可比軍中精銳。
除卻一座比武的校場,另一邊則是一大片草場以供騎射使用,不過平日也隻有郡主有興緻時來這裡跑上兩圈,府内的護衛練習騎射還是調至郊外專門的馬場。
此時這片場地上幾十個漢子猛跑急停,頭上系着紅藍兩色的頭巾,正在争搶一隻球,而草場四周時不時傳來幾聲喝彩。
蹴鞠啊,真是熱鬧。
辛澄掃了一眼,在另一邊見到了熟人李耀,正和他身邊的一個漢子指着場上說些什麼。
那人也是打過一次照面的,記得是郡主從郊外馬場調回來換防的張飛……不是,石隆統領。
李耀轉頭也瞧見她來了,沖這邊招了招手,辛澄便拎着食盒笑着走過去,中途卻感覺有不少若有似無的視線望向她這邊,或許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場上兩隻隊伍互相比拼的熱烈氣氛弱了些。
另一邊,石隆拿汗巾抹了把臉,問向李耀:“她就是那個整天說喜歡殿下的人?”
“對,就是她。”李耀見他一個勁盯着走過來的辛澄看,胳膊肘撞他,“你咋了?”
“殿下何等風姿,她也配?”
“行了吧你。”李耀松了口氣,順手從一旁竹筐裡拿了幾個橘子擺出來,“她還是個女娃子,和殿下胡亂說點親密話,你還當真了,真是。”
說話間辛澄快走到近前了,李耀在旁邊給了一拳,轉而笑着招呼:“辛姑娘好,今兒怎麼想到這來了,來吃點,邊吃邊看。”
“這多不好意思,我還是來給你們送慰勞糕點的呢。”辛澄打開帶的食盒,裡面是她從廚房帶出來的幾盤點心。
“你太有心了,”李耀笑着接過去,“你也别客氣了,多吃點,等那幫小子比完就沒了。”
李耀将剝好皮的橘子塞到她手裡,辛澄無奈接過,視線掃過石隆,他鼻子裡哼了聲氣,背手跨立,目光釘在草場上,沒說話。
辛澄笑笑,說起正事,“對了,我來是想問,你知道郡主喜歡什麼嗎?我還想給郡主送禮物。”
“姑娘有心,不過是來錯了,咱們這都是些粗人……”
“小心——!”
遠處傳來一聲驚呼,變故突生,辛澄聽到聲音時,正見天邊一個球影掉下來越來越大,看來是場上不小心把球踢了出來,這一腳又急又快。
好在不是完全沒有反應時間,辛澄右腳施力蹬地,連身後撤半步,便避開球迹,但目光跟球過去一看,草場外的牆根下還席地坐着幾個素衣打扮的侍女,此時方才回過頭,說笑的神色還停在臉上,已是來不及避讓了。
辛澄即刻運起輕功,移步幻影,先追上,在比球快半臂位置,急停轉身,雙手于身前擒住那球。
雙腿運力,待卸去那球的去勢,辛澄回身問道:“沒事吧?”
牆根下上一刻還在說笑,此時已經在危險邊轉了一圈,正在辛澄身後的那位臉色尤其發白,張着嘴緩了一會後才喘出大氣,“吓死我了——啊,謝謝……”
她看起來還有點懵,辛澄為了緩解她的緊張,笑了笑道:“沒事就好,别害怕,我幫你報仇。”
說着把球抛起,颠了兩下,讓球順着腿乖順地滾到腳下,辛澄右腳踩着球,叉腰看向草場正中豎立的風流眼。
場上的比試已經停下來,有個漢子往這邊跑大聲問什麼情況,被場邊李耀一嗓子吼得蔫了回去,“怎麼踢的!會不會踢球?”
辛澄臉上則挂起自信的微笑,将球向前放,又退回去,幾步助跑後,看準方向,右腳大力擊出,“嘭——”
一道漂亮的球迹劃過衆人頭頂,所有人的視線跟随而去。
這個鞠球一點都不聽話,是叛逆期嗎?明明讓它往東,它偏要往西,脾氣還大,幾頭牛都拉不回來,一往無前地沖向左邊場,它還自我感覺良好,悠哉悠哉地落在草地上。
“嘶——”一時場面俱靜,一陣風吹過,球又來回動彈了一下。
辛澄率先收回目光,立刻回身,小心扶着那個差點被砸到的侍女,“沒事吧?受傷了嗎?可不能馬虎大意,是不是,剛才真是可怕呢,诶,你們是一起的嗎?在做什麼呀?被打斷了太可惜,要不先送你們回去……”
侍女伸手,鄭重其事地拍了一下辛澄的肩,戳破她的假裝很忙,“不重要。”又閉着眼搖了下頭,“不重要了。”
辛澄捂臉,明明之前看郡主踢的時候那麼輕松自然,原來沒那麼簡單嗎?講究發力的技巧?還是應該先親一下球?
總之,她其實不會蹴鞠啦。
身後,李耀追上來問道:“辛姑娘可受傷了,可有哪裡不适?”
辛澄趕緊搖頭擺手。
“太危險了。”李耀擔心之餘還要叮囑,“你一個姑娘家,遇事怎能向前沖?若是你有個好歹,不僅殿下那裡沒法交代,向陛下,臣亦是難辭其咎。”
辛澄想到什麼,說道:“李統領不必擔憂,這等小事我不會記在起居注上,何況我現在好的很,李統領大可放心。”
這件事說來可大可小,她的身份畢竟是起居使,記在起居注上的文字是要呈給皇帝看的,畢竟她差點就被球打中了,如果誇大捏造,借題發揮的話,自然對王府不利,對李耀更不利。
沒想到的是李耀看似不拘小節,寬容随和,倒也是個心思活絡的,當然在辛澄看來這些都多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