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凰明澤所言，很少有人能在工作上比凰明空更勤勉。衆人從睿王府回宮後，凰明空還在繼續處理公務，一刻都不停歇。不過王廿能感覺出來，凰明空真的喜歡工作，一批起折子她就像學霸刷卷子，額外投入。若不是今日見到她和凰明澤以及王女小寶相處的樣子，元廿都要忘了凰明空除了是皇帝，也是個人。

元廿早已把耳朵和尾巴收回，回想起下午小寶軟糯糯地貼着自己，心裡一暖，凰明空對侄女的疼愛以及兩姐妹的話也浮上了她心頭。

“十九，标準故事裡，凰明空有幾個孩子？”

“故事結束前，僅有與雪應飛的一女。”

所以雪應飛的關鍵流程才會是讓凰明空生女？因為很重要？趁着凰明空靠坐着閉目養神，王廿嘗試着起了話頭，“陛下，我看您對睿王之女甚是疼愛，小王女也很聰慧，誰看着都很喜歡。想必若您有了自己的皇女，也定會如此愛護有加，教養得宜。”

“元常侍，言多必失。”金常侍穩穩地整理着文書，同時穩穩地點了一下元廿。

“啊，陛下恕罪，”元廿趕緊鞠躬行禮，“是我話說得不好，惹人誤會。我羨慕陛下與睿王的情誼，也覺得睿王說得對。陛下是一位好君王，值得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無意加入催陛下誕育皇嗣的那群人，隻是看陛下對小寶的喜愛顯然發自真心，便……陛下恕罪！”

凰明空看了元廿一眼，從她的臉上看到了真摯，略帶感激地笑了笑，“廿仙家無須如此緊張。這件事，朕也确實從未有機會與人商談，和明澤都開不了口。”說着，凰明空站了起來，走到了禦書房的窗邊，倚坐在窗框上，看着那樹已經快開盡的海棠，少了幾分帝王威嚴，多了幾分富貴閑散，倒更像凰明澤了。

“廿你本不是凰朝人，這些事說與你聽，可能正好，也許，這便是上天讓你到朕身邊的意義。廿卿可願一聽？”元廿點點頭。

凰明空坦言，自己喜歡孩子，但确實有諸多顧慮。先皇在生凰明澤時曾有難産之狀，雖然宮裡禦醫醫術精湛，沒有讓最壞的情況發生，但先皇也很是氣虛了幾年。那時候凰明空也還是稚童，并不明白母皇是怎麼了。隻記得從那以後，母皇對她變得很嚴厲，似乎恨不得她一夜之間成長到足以撐起凰朝。而先皇總流露出一種時日無多、擔心後繼無人的焦慮。這件事給凰明空留下了她自己都想不到的深刻影響。

凰明空的天命是成為君王，而她很幸運，恰好就喜歡也很擅長處理政事。有些人覺得她雖錦衣玉食但日子沒滋沒味，她自己從不這麼覺得，反而樂在其中，更不願意讓其他人或事影響工作。所以每當想到母親因生産消耗了身體，壯年之時就日日思慮，她就下不了決心去誕育皇嗣。再則，對大多數夫郎，她本就無男女之情。就算她懂得他們困在宮中的寂寥，最多也隻能是溫柔以待，盡了義務卻全不了情分。

“朕知道，凰朝女子都是如此，皇家尤甚，掌一族之興衰，最重要的就是為家族誕下繼承人。作為一國之君，朕本不該回避，該擔起所有責任。”凰明空拈起一瓣飄落的花瓣，又輕輕地揮手扔開，花瓣悠悠飄着，遲遲不肯落下，“但朕卻做不到。為了避免有孕，朕甚至一直在偷偷給自己下藥。”元廿吃驚地看了看金常侍，見她沒有任何詫異，想必作為首席内侍，她定是知道的，甚至幫了凰明空。

凰明空對元廿這番坦誠以告，讓她非常詫異。這其實是一個平庸老舊的套路故事，角色設定陳舊刻闆。王廿不知道在凰明空沒寫出的人設細節中竟會有這樣的部分，也不知道在标準故事中她又會是對誰流露出這樣的心緒。雖然是虛拟角色，但凰明空的煩惱如此真實，讓她顯得活生生的，與現實裡那個王廿的距離近了許多。如果有元廿對各角色的好感值統計，此刻這個值肯定在蹭蹭上漲。

“我錯了。”元廿低聲道歉，有一些失落。

凰明空回頭看着元廿，略微驚訝地說，“廿卿言重，你何錯之有。”

“我不該自以為出發點是為陛下好的話，就可以随便開口，惹陛下傷心了，到頭來卻又沒法幫陛下。所以我說，我錯了。”這幾句，倒是出自王廿真心的，所以元廿的表情也顯得額外真誠，“不公平，為何所有的事情，都壓在陛下身上……”

凰明空哈哈大笑起來，幾步走到元廿身邊，拍了拍她的肩，“廿卿有時甚是純然，修煉千年仍有一顆赤子之心，朕很欣賞你。”元廿覺得胸口一熱，想要說句“謝謝陛下”，卻有點兒說不出來，磕巴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陛下赤誠以待，我無以為報。”

“廿卿若真想謝朕，不如……”凰明空難得流露出一絲狡黠的神情，“把耳朵和尾巴變出來，讓朕也摸摸。下午朕實在不好意思和小寶還有明澤搶，都沒怎麼摸到。”

金常侍在旁邊噗地又笑了，朝着愣住的元廿說，“元常侍快些變，我也想摸。”

是夜，禦書房裡歡聲笑語，侍衛也是納悶，這也沒送夫郎進去，啥事兒能把陛下和金常侍都逗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