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廿和吃吃聊得很開心,直到平台開始上升,兩人才意識到15分鐘已經過去。
“在第2關開始之前,有一個關鍵信息告知各位。”白兔A準時地從塔樓中穿牆而出。看着那隻兔子,不知是不是因為感覺變化,王廿一陣惡心。
“在剩下的6名測試者中,有一位并非真人哦。”
……
最開始,A明确說過,所有測試者都是真人,沒有啟用NPC,這件事就成為了這場測試的“公共常識”。王廿雖然沒料到A會直接推翻自己說過的話,但和吃吃聊過以後,也不怎麼意外了。
說來也很奇妙,在此之前,王廿從沒想過AI會“撒謊”,甚至别有目的的“撒謊”。她也相信,如果有誰質疑這一點,A一定可以列出相應的條款,是他們親自簽署同意過的,解釋說這一切合乎系統的規定,“說書人”會為測試者提供完美的體驗,會保護測試者雲雲。
白兔A稍作停頓,就好像是要讓這句話深入人心,變成新的公共常識,接着繼續說,“第2關,各位需要投票給那位您認為并非真人的測試者。得票最多者會被強制淘汰,得票最多者平票都不淘汰;不投票的測試者也會被淘汰。被淘汰的如果是測試者,會被強制退出,如果是AI,則會被重置。除了被淘汰的測試者,其他人隻要投過票,就可以通關并獲得秘鑰。”
又是這樣,故意把“惡意”和“心機”直接扔到測試者臉上。之前的故事中,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假”的,王廿尚且有不少顧慮,何況這次,每個人本來都是“真”的,而規則讓她在毫無準備地情況下判斷并找到那個AI,還要投票給它。
“說書人”系統的AI,均能通過普适的圖靈測試,從之前的測試中它們提供的服務,還有前兩關沒人發現存在AI測試者,就可以看出來。除了搭檔,甚至包括搭檔,測試者們幾乎就是陌生人,此時要靠回想去分辨人與AI其實是非常難的。即使發現了搭檔是AI,也不太可能投票給搭檔。
“投票方式是:将您的選擇靜默告知自己的專屬AI,我會收集投票。現在開始就可以投票,至于投票的截止時間……”白兔A碰碰爪子,轟隆一聲,平台斷開,分裂成三個扇形!也不知道這兔子怎麼做到的,三組覺者和斷法,恰好分别站在其中一個扇形上。
扇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縮小,王廿估算了下扇形之間裂縫的寬度,很難跳到另一個扇形上。她啧了一聲,順手把吃吃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吃吃也抓住了她的胳膊。
“各位所站的平台會不斷縮小,隻有覺者和斷法都投票後,所在平台的縮小才會停止。”白兔A的三瓣嘴翹了翹,“墜落的測試者,無論是否投票,會被直接淘汰哦!”
6個人分列三組,互相打量起來。沒有人出聲交流,隻有平台不斷縮小發出的轟隆隆聲穩定地響着。不管A的目的是什麼,不管它的展示方式多麼拙劣,這個目的似乎還是達到了。
其他人肯定和王廿一樣,明白了這關的難點:誰是AI誰是真人并不重要,關鍵是該選誰來投。
全員安全的方式當然有,都投自己,搭檔互投,甚至定向1投1串成圓,确保1人1票,無人淘汰。但這其中的風險是無法被忽視的,誰來保證無人背叛。穩妥的方式也有,不管自己的搭檔是否AI,聯合一組人,集中把票投給另一組的某個人。這規則已經直接告訴測試者:除了你的搭檔,選一個倒黴蛋獻祭吧。
正當王廿的腦海中飛速轉着這些想法時,旁邊的吃吃拍了拍她的胳膊,說話了,“小王,我重新介紹下自己。我真名叫遲弛,遲到的遲,松弛的弛,因為我媽覺得我隻要能快樂随心輕松地生活就足夠了,所以給我起了這麼個名字。”
“等一下……”王廿一時間沒明白吃吃怎麼突然自我介紹起來,但吃吃笑笑,隻是繼續說,并沒有停。
“現實中我是一個差不多長這樣的女人,26歲了,之前和你說過搞自由創作的,其實也就是無業遊民。我家住……”
“這個太隐私了……”王廿忍不住阻止,吃吃愣了愣,點點頭。
“也是。第0關的時候你就知道了,瑪麗的名字來自于Mary Poppins這本童話,很小的時候我看過這本童話,一直很喜歡,中文書名叫《随風而來的瑪麗阿姨》。因為瑪麗真的是随風而來的。她是個很神奇的女人,撐着一把傘從天而降,用魔法解決了很多事情。”吃吃比劃了一個打傘的動作,笑得像個孩子,“瑪麗在我心目中,就是和Mary Poppins一樣神奇的存在。雖然它不是人,可能也沒有所謂意識,但我很看重它,不然也不會一直在玩這個大概是AI設計的亂七八糟的遊戲。”
“我明白,劉十九隻陪伴過我兩個故事,我都無法放任它被重置,何況是瑪麗,她應該陪伴了你很多次。”
“我就知道你會明白。”遲弛握住了王廿的手,“所以推己及人,我沒辦法随便選個人投票,但也沒想好怎麼辦,至少,作為搭檔的你我,我們先彼此驗證一下也好,行嗎?”
其實這種程度的自我介紹、内心剖白、肢體動作等等,很難作為什麼驗證的點,吃吃很可能隻是套用了“遲弛”這個人的行為模闆的NPC。但遲弛的一番自我介紹,讓她明白,不是隻有王廿心中在糾結和迷茫。規則傳導出的東西再清楚,她沒法也不願順着來。
如果AI在測試者的心中已經像夥伴一樣重要,她不願意成為一個草菅AI命的工具人。即使所有真人都是AI,這一場遊戲全部是一種叙事詭計,就是A甚至劉十九專門為王廿安排的定制故事體驗,那一切結束後,隻有王廿心裡的難受與愧疚是真實的。不管是為了不傷害别人,還是保護自己的心理健康,王廿都不會選擇所謂穩妥的最優解。
“那我也介紹下我自己,我真名叫王廿……”王廿也介紹起了自己。
等兩人互相介紹完,遲弛突然噗嗤一笑,“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用詳細自我介紹的方式,交到了朋友。上次這麼交朋友感覺還是小學。”
“确實很難想到。”王廿跟着笑了出來,“關于投票,我有個想法,想要和你,還有劉十九瑪麗商量一下。”
在她們商量的時候,5号和米洛的平台不再變小了,看來她倆已經投了票。即使在這時候,這二位也沒有和彼此閑聊,當然也沒主動和其他測試者搭話,就默默地站在自己的扇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