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夏小滿問，雖然做過一段時間的前後桌，但夏小滿和雲子昂算不上太熟。

“不知道，好像是需要幫忙。”帶話的同學回。

“好吧。”

冬天到了，一旦脫離建築的遮擋，冷風就呼呼地往領子袖口鑽。夏小滿收回腿，裹緊外套走向體育器材室。

體育室的門掩着，夏小滿敲了敲，喊道：“雲子昂？”

沒人應，夏小滿呼出一口氣在掌心，沒察覺到任何不對勁。

他前腳剛踏入，爆炸性的信息素如同洶湧巨浪朝他撲來，夏小滿神經一跳，未等他重新踏出門，一股推力砰地将門合上，接着卡擦一聲反鎖了。

夏小滿及時抽出身往隔壁退幾步，隔着一段距離他看見雲子昂面色猙獰着，喘着粗氣看向他。蓦地，夏小滿想起當初搜易感期的時候看到的視頻，視頻裡一瞬而過的畫面和雲子昂現在的很像。

“你……”在大量的信息素面前，特别是易感期的Alpha爆發出的信息素面前，阻斷劑的作用微乎其微。夏小滿聞到一股劣質刺鼻的香水味，這似乎是雲子昂的信息素。

“你……”夏小滿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

雲子昂仿佛很害怕夏小滿說出點什麼話來，自暴自棄笑道：“對，我就是劣質的Alpha。”

那笑越發扭曲，陰森進而竟讓人滲出一身冷汗，明亮又昏暗的空間頓時蒙上一層詭谲的氣氛。

長期帶來的歧視和S級Omega一次次的遠離，迫使這位信息素劣質的Alpha逐漸生出病态心理，他嫉妒世界上一切高等級的Alpha，嫉妒世界上一切信息素好聞的Alpha，同時也想毀掉世界上的所有S級Omega。很不巧，夏小滿是當前他可以接觸到的唯一一位S級别的Omega。

“夏小滿，亓霁看到你這樣會是什麼反應？”

夏小滿的腦袋開始發昏，身體開始不受控發抖發燙：“你易感期到了？”

雲子昂對他的話置若罔聞，說實話，他曾經真的有那麼一瞬喜歡過夏小滿，因為面前這個人單純到可怕，明明自己懷揣着一顆惡毒狠辣，連自己都厭惡的心靠近他，他卻跟傻子似的毫無防備地一直對人好。

和亓霁有雞毛線關系，夏小滿想，他緊緊掐住自己的手臂，試圖讓疼痛弱化部分信息素的驅動。他想打電話求外援，奈何一摸兜——淦了，根本沒帶手機上學。

雲子昂一步步向人靠近，沒來由地又想起年少的玩伴。是一位很漂亮的Omega，說實話還和夏小滿有幾分像，但最後抛棄他和一位S級Alpha走了。

他笑，笑聲陰冷狡黠。夏小滿和他又有什麼分别？

雲子昂想摁住夏小滿，夏小滿掙紮着躲開了，砰地撞到了靠牆的一排架子上，後背的鈍痛刹那間麻痹大腦。

夏小滿痛到不自覺地下滑，大腦殘餘的意志一點點消散，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搖晃。

論武力值，雲子昂肯定不敵夏小滿，但信息素壓制下，夏小滿絲毫占據不了上風。

雲子昂朝他撲過去，夏小滿猛地發力把人甩開，一腳狠狠地踹在雲子昂的腹部。

應該是踢到胃了，雲子昂捂着胃在地上抽了好一會氣，才重新站起來。

夏小滿這一舉動，徹底惹怒的易感期的Alpha，獸性徹底爆發開來。

雲子昂用蠻力将夏小滿死死箍住，用整個人的重量壓住夏小滿。

夏小滿試圖用腿掙開，但他沒有力氣了，掙紮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雲子昂的靠近，感受到自己的腺體在瘋狂跳動，感受到自己的意識愈發模糊。

最後的最後，他腦海裡竟然蓦地閃現出一個人影，他竟然希望亓霁能在這一刻趕過來，但好像，來不及了……

——

校長辦公室，場景和亓霁參加入學資格考試那天如出一轍。

校長仍然帶着一副方框眼鏡，桌上依舊擺着兩杯熱茶，隻是一冬一夏，時間過了大半載。

亓霁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前兩天賽委會那邊第二輪審核結果已經出來，亓霁的申訴被二次駁回。在最終結果确認之前，賽委會的做法已經仁至義盡，盡量封鎖信息，盡量冷處理，圈内通報。

截至今天，賽委會正式确認亓霁的違規懲罰并發布通知，通知明确表示，亓霁在美聯區禁賽三年，期間不能以任何身份重返美聯賽區賽場，同時遊戲ID：Reaper及賬号正式被聯盟收回。

這場為期一年多的審判，長達一年的冷靜期，讓原本将此事遺忘大半的美聯賽區再次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于是乎凜冬正午，萬巷高歌。

上帝狂歡，撒旦成了萬劫不複的罪人。

但這事對本土賽區并沒有造成影響，如果不刻意去搜，本土賽區能了解到這事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從賽委會流傳出來的懲罰處理隻是一部分，這是賽委會對選手的一種保護，同時也是維持電競生态一種不得已而為之的做法。

校長正色神情，嚴肅通知亓霁，并對其做了休學處理。

亓霁沒有反駁，沒有解釋，反倒和校長說了句謝謝。

懲罰是學校規定，但休學是校長仁慈。亓霁入學來的表現他和張濤有目共睹，這麼好的一個孩子，受了這麼大的冤屈。

校長：“等你把所有事情處理好了，威斯特還會再迎接你的到來。”

亓霁點頭表示感謝。

恰是傍晚時分，太陽将落。亓霁在走廊上站了好一會，走廊外槟榔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開始到結束，剛好一個學期，他的人生再次陷入了低谷。

而亓霁也重新一頭栽進了黑暗當中，徹底迷失了方向。

放學的鈴聲響起，最後一節自習課也結束，學生陸陸續續離開教室，吃飯的吃飯，回家的回家。

亓霁回到教師時隻剩依稀幾位同學，夏小滿的位置也是空的。但他的書包還在。

亓霁發信息詢問董丘小滿在哪。

董丘回複說不知道，上完體育課就沒見着人。

亓霁索性就在教室等，等了幾分鐘，心中不禁慌亂起來，像有一萬隻螞蟻在啃食。

打掃衛生的同學從外面回來，見亓霁還在問：“亓霁，你不回家嗎？還是說今天要留校晚自習？”

亓霁揣揣不安，那同學問了他第二遍才聽到人家說的話：“我等小滿。”

“小滿？他還沒回來嗎？雲子昂找他幫忙去了。”

如果說亓霁方才心裡有一顆蠢蠢欲動的炸彈，那麼雲子昂這個名字就是這個炸彈的導火線。

亓霁腦子轟的一聲，急切道：“人在哪？”

“器材室。”

沒等人最後一個字說完，亓霁就瘋了一般跑了出去，四階一躍，百米沖刺。

呼啦呼啦的風灌溉着耳膜，亓霁全身開始發冷顫抖。

草！

還有十米，三米，一米！

亓霁猛沖到器材室門口，拼命拍着門卻無人回應。

屋外風聲呼嘯，尤其到了晚上，風更大，把所有的信息素味道都沖散了。

很淡，但亓霁就是聞到了，苦艾草的味道。小滿在裡面！

“小滿！夏小滿！”亓霁大喊。

“别在門後。”

說完亓霁立刻退出半米距離，發力一腳踹到門上。S級Alpha的爆發力超乎人的想象，不過三次，門砰地被踹開。

濃烈的劣質香水味刹那間破門而出，亓霁看到了一攤血。

他沒察覺到自己的手抖，Alpha間相悖的信息素加劇了他心裡的不安和煩躁。

亓霁拔開腿進門，角落裡，夏小滿意識不清地癱倒在地，雲子昂身體歪倒在地，頭上的鮮血汩汩地往外流。

大量的信息素充溢在這片狹隘的空間，亓霁雙眼通紅跪在地上，抱起夏小滿。

夏小滿的腦袋也在流血。

“小滿，小滿，小滿！醒醒小滿！”

Omega的身體很燙，燙到幾乎要灼傷Alpha的肌膚。

夏小滿被迫發情了。

方才雲子昂試圖标記他，夏小滿拼命地借着一旁的器材給雲子昂的頭一擊暴擊，但自己也實在痛的厲害，而且他發情了。為了不讓自己做出點什麼事，夏小滿眼睛都不帶眨也給自己下了狠手，直接敲暈。

許是感受到亓霁信息素的味道，夏小滿的眼皮動了動，但人又迅速暈了過去。亓霁立刻釋放出信息素安撫人。

“沒事了沒事了。”亓霁将人捂在懷裡，一下一下安撫。

十分鐘後，救護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