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不爽地關掉手機繼續走,剛到門口就碰到西柚拿外賣回來。
當初第二輪試訓一共篩出了三名選手到線下,三人表現都不錯,先後被簽入青訓營地。其他兩位分别是刺客花茶和狙擊手西柚。
“Full要出門?”西遊問。
“對,出去吃宵夜,”小滿回。
倆人關系不錯,還在線上試訓時就常常組隊合作訓練,現在有空也會雙排。
簡單聊幾句小滿就撤了,門口看見吉他的車小滿就坐了上去,坐在副駕。
吉他偏頭看他,察覺到人心情不是很好,問道:“石韋逮你了?”
青訓生出個門不容易。
“沒有,”夏小滿道,咔擦一聲系上安全帶:“訓練時間也快結束了。”
吉他:“……好吧。”
吉他打轉方向盤,開出沒多久覺得車内過分地安靜,安靜得有些詭谲。吉他不動聲色地把音樂的音量調大,心道誰惹這小孩了。
夏小滿眉頭緊鎖,将腦袋磕在窗戶上。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後他問吉他:“春季常規賽的首發名單确認了嗎哥。”
吉他知道小滿會問,畢竟距離春季賽開始沒剩多少天了,而他還沒有和隊伍磨合過,哪怕一次。
“還沒有,應該就這兩天。”吉他說。
就這兩天,夏小滿腦海裡反複念叨着五個字。無論是經理還是教練還沒對他上場的事正式發表過意見。
夏小滿點頭,手肘撐在窗沿聲音不帶起伏說:“你不用訓練嗎?怎麼有空帶我出去吃宵夜。”
車子正好行駛到拐彎處,吉他趁拐彎的功夫從後視鏡瞄了眼夏小滿的臉,黑得可怕。
很明顯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但拖一天也是拖,還不如早點坦白,不然壓在心裡怪難受的。
吉他想,轉過頭不再看夏小滿的臉。
雖然二人相處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感情水到渠成,還算熟絡。如果說一開始吉他隻是幫亓霁的忙關照一下夏小滿,那麼之後他就是把夏小滿當成自己的弟弟對待。
“小滿,有件事我還沒和你說。今年春季賽我不上場,我和BM的合約到期了。”
到期?說法夠委婉的。
周遭再次陷入一陣冷高壓。
吉他嘗試着不去看夏小滿,但忍不住頻頻扭頭,然而卻怎麼也看不清人的神情。
深夜的大街人不多,冷光一照顯得更冷清了。
夏小滿沒有立刻回話,他抿着唇一錯不錯地盯着擋風玻璃鏡。那一刹那,他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回過神後隻剩車内的音樂和夜風的呼嘯萦繞在耳畔。
他撚撚手指,半晌後終于開口。可惜隻有一個不冷不熱的“噢”。
這搞得吉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但讓他繼續留在BM,他做不到。
年輕時他和BM簽了三年,幸運的是當時BM的名聲風氣遠比今日好得多,無論教練還是選手從頭到尾從上至下都隻有一個目标,就是奪冠。如今俱樂部相繼換了老闆教練,當年的許多隊友走的走退役的退役,BM早已不如當初。他慶幸,他的合約到期了,不用經曆BM高層惡心的挂牌擡價,否則作為戰隊核心,BM哪能輕易放人走。
吉他佯裝笑起來:“就一個‘噢’啊,好吧。”
夏小滿深吸一口空氣,凜冽的冷風順着管道嗆入肺腑,差點讓人咳起來。
過了好幾秒後,夏小滿問:“準備去哪?”
他的聲音被風嗆得有點抖,像蜻蜓點水。
吉他握方向盤的手頓時收緊:“目前有兩個俱樂部抛出了橄榄枝,所以還在考慮。”
夏小滿不再問,隻說:“祝你在新俱樂部順利,然後奪冠。”
車子在一家高檔海鮮餐廳停下,市區裡的人煙好歹熱鬧些,勉強将怪異的氛圍吹淡。
然而看到上桌的菜時,夏小滿目瞪口呆。
這一頓估摸得花他三四個月的工資。
“哥,你嫌錢多可以直接給我的。我不缺這頓好的。”
夏小滿真誠道,臉上的戾氣褪去些許。
吉他讓他整笑了:“放開吃,我請客。而且散夥飯,怎麼着也得吃好點吧。”
夏小滿的臉又黑了下來。
吉他:……
行吧,至少證明這小孩有良心。吉他不再說這個話題,開玩笑道:“千萬别客氣,湯都别放過,吃回本再說。”
廢話,肯定得吃回本,這一頓比他的命還貴,夏小滿心想。而且今天連續被觸了兩次“黴頭”,夏小滿化“悲憤”為動力,大快朵頤。
還會再見的,無論在賽場還是私下。夏小滿自我安慰。
“你不回去嗎?”夏小滿問。
吉他給他打開車門,擺出一個請的姿勢:“我還有事,你先回。”
夏小滿盯着吉他看了會,正要曲身進去,吉他突然看穿了什麼道:“來來來,抱一個抱一個!”
“不……”夏小滿不喜歡煽情,但拒絕的話還沒出口,吉他就迎面抱了上來。手臂箍得緊緊的,鄭重其事般在夏小滿的後背拍了幾下。
夏小滿冷着臉道:“……松手,我走了。”
車門合上,夏小滿偏過頭攤在後座,大口大口呼吸。
吉他朝車裡的人揮手,待車子漸行漸遠消失在道路的盡頭後他轉身回到了餐廳。他步子邁得很大,走得很快,生怕晚一點裡面的人就會走了似的。
吉他砰地一聲推開門,眼眶不争氣地發熱發紅。
還是那個人影,還是那個熟悉的背影,隻是衣服沒了标識。
吉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年席位賽失利後亓霁是怎麼低着頭,一步一步走下賽場走出場館的。當年有多拼隻有他們自己知道。當年有多不甘,沒人比他們更能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