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不知道自己哪些舉動感化了Flow，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吧。

“叔叔阿姨……”小滿問，問出口又後悔，自己會不會又戳亓霁的傷心事了。

亓霁還在安撫他：“都過去了，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時間不早了，小滿垂頭往回走：“亓霁……”

“嗯？”亓霁應道：“怎麼了？”

小滿咬牙：“沒事，先這樣吧。我要回去了。”

吃過飯回到宿舍，小滿再次拿海外的賬号搜索亓霁，不過這次他搜的是“Reaper”。

驚訝的是這次搜出來的内容很多，許是賽委會那邊解鎖的，小滿點進去看。

其中點贊數量最高的是一條長達五分鐘的視頻剪輯。屏幕裡的少年尚且青澀，卻總也阻擋不住意氣風發。那是亓霁第一次踏入LPL賽場，小滿心頭一動，如同進入了某個秘密基地。

視頻的配樂充滿着回憶的味道，小滿看着粉絲剪輯出來的亓霁一個又一個高光記錄，每一幕單獨截出來都可以成就一個神級現場。小滿甚至還見過職業生涯内從未出現過的一些彈幕标識。

小滿往下滑，這個視頻是亓霁的高光視頻，把亓霁畢生收集的榮耀都羅列出來，小滿聽着解說的聲音，什麼2019秋季賽常規賽最佳王牌選手，2019年冬季冠軍杯fmvp, 2019年LGL年度最佳選手，2020刊登最具影響《人物》雜志封面……他全都聽不見，視野所及全是視頻裡的一張配圖。那是亓霁的背影，畫面中亓霁低着頭，正在遠離人群，退出燈光。

說不出心頭的滋味，小滿隻覺得喘不過氣，心被人剜了出來。

之後幾天俱樂部放假，小滿沒回家，董丘他們來找他玩過一兩天，但大多數時間小滿都在刷亓霁的視頻。他這些天都忐忑不安，因為亓霁說宿命接下來還會有動作。

果不其然，在夏季賽結束的兩周後，新一輪的網絡輿論再次朝着亓霁襲來。

與此同時，亓霁當年最後一場比賽的視頻也被放到了中國賽區的網絡上。

随着輿論的波動，亓霁早年在美聯區發生的事情再也無法掩藏，衆多粉絲路人發力挖出一大堆資源，熱搜要壓都壓不住。短短幾分鐘内，亓霁的名字就挂了幾個熱搜前十位。“盛況”形如當年。

評論區依舊烏煙瘴氣。

【就是說，有暴力傾向的能是什麼好東西（裂開jpg.）】

【劣迹斑斑啊靠，别給中國玩家丢臉。】

【服用興奮劑，牛逼（中指jpg）】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上次的事還沒解釋清楚，粉絲真的還要無腦維護嗎？】

【66666】

【我敲，操作好牛逼啊，國内狙擊手十年都學不來。】

【高壓線還真敢碰，沒全領域封殺都算好的。】

【本人在美聯，我就說Reaper當初為什麼無緣無故退圈，屎……脫粉了。】

【打人事件的另一個視頻，就這樣擱置不管嗎？以為時間久了粉絲就會忘記？】

【挖出來靠！QJ就是Reaper！視頻裡的另一個人是美聯區SK戰隊的隊長Fate（宿命）！】

【亓霁滾出電競圈！】

【裂開（jpg.）喊你大爺，帶節奏你們最猛，真相是一點不看。】

【聽風是風聽雨是雨，我為Reaper感到不值得。】

【跟風的别說是Reaper粉絲好嗎，滾，看到就煩。】

……

輿論還在上升，亓霁還沒出來回應，說要等什麼觸底反彈。小滿不懂，這評論他看着也煩，索性把視頻保存後就退出社交軟件。

董丘他們也聽到風聲，來問小滿情況。小滿給他們回了個打臉的表情包就沒在管，專注看亓霁最後一場比賽的視頻。不得不說網友的發掘能力就是強，自己花了大幾百都沒挖出來的東西他們一下子就搞到手了。也許和美聯區那邊放松管制有一定關系吧。

亓霁在最後一場比賽上場前剛得知父母出了車禍，小滿無法想想亓霁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去打那場比賽的。而那時候亓霁服用興奮劑的事件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外界對他的評價更是兩極分化，Nexus戰隊承擔了巨大的外界壓力堅持讓亓霁上場。

亓霁那一局的打法很殘暴，他換掉了一慣擅長的遊走狙擊手，轉而用了一位抗壓狙擊手上場，隊友幾乎完全沒跟上他的節奏而那場比賽可以說得上是亓霁的巅峰賽事。開局十五分鐘不到，他就以一己之力打下了10-0-0的成績。這也讓他成了各路戰隊“槍靶子”般的存在，鋒芒畢露太甚，連隊友都顧忌。于是有了著名的“一換三”名場面。

Nexus戰隊其他人假意開團搶能核，其實他們本意是想消耗亓霁一波，那時剩餘的兩支戰隊也結盟了。Nexus的刺客位被框在原地接受暴打，血條瘋狂下跌。關鍵時刻，亓霁挺身而出，著名的“Crucial Block plus Double Gain”标識就是亓霁在這場比賽打出來的。

可是那年的亓霁也沒想到，全世界都背叛了他，包括他拼命救下的那位隊友。

當年的這場比賽有驚無險，但亓霁打完那一局就退下了。

夏小滿看着當時的現場視頻，那局比賽所有的人都在歡呼，隻有亓霁默默起身離場。他的身前是一片璀璨紅海，而他的背影淹沒在黑暗當中，寂寥得讓人心疼。

沒有比流言蜚語更好的方式去打倒一個人，夏小滿聽着觀衆席的歡呼與謾罵，正如同現在沸沸揚揚的網絡評論。哪個都和亓霁無關，但哪個都血淋淋地捅了亓霁一刀。

再之後，亓霁飙車去醫院，他的父母傷勢很重，陸陸續續一個月治療無果後相繼離世。亓霁就是那時候去SK打的宿命。“亓霁打人”的詞條也是那時候上的熱搜。

至此，一位橫空出世的天才狙擊手沒落于世俗當中，沒了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