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想,崔波也算得上是個好人吧,隻是有些太懦弱了,陶家也不是什麼仕宦出身,隻僥幸比平民百姓過得更好一點,她說不出“何不食肉糜”那一類話來。
崔波的懦弱,跟她的勢利,怎麼不算是如出一轍呢。
都是被這官權壓迫着求生的人罷了。
二日,陶采薇随手撚起桌上的糕點吃了起來,入口盈香,桂香撲鼻,和豌豆黃和在一起制成的糕點入口即化,搭配龍井茶食用更佳。
她坐在名為“旺财”的廳裡,秋雨稀稀落落的砸下來,一副清幽美景讓人不由得想做句詩來。
“秋雨嘩嘩下,桂花糕好吃。”
搖搖頭,捧起手中的算盤,還是這算盤滴答作響的聲音讓人安心。
“今日入賬一千二百三十五兩銀子。”
小夏突然哭着跑進來,往陶采薇身邊一跪:“嗚嗚嗚……小姐要為奴婢做主啊。”
陶采薇吓了一跳,連忙把小夏扶到矮幾上坐下,掏出手帕來給她擦眼淚,一隻手輕輕拍着她的胸口給她順氣。
“不着急,慢慢說,我給你做主。”
安青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小夏嘴邊,也是一臉擔心。
小夏抽噎了幾下,斷斷續續說起來:“管咱們首飾店的那個汪掌櫃……每次我去問他要賬本的時候,他總是推辭,見我是個丫鬟,當不得事……還說什麼小姐做事就是不如大少爺能幹,今天奴婢去問他要賬本的時候,他照常語出輕蔑,奴婢平常受他幾句奚落也就罷了,可他今日……他還……”
汪掌櫃是父親帶出來的人,一直以來行事都非常得體,他手裡的店鋪也經營的極好,雖說幾次三番為難小夏,但交出來的賬本挑不出一絲瑕疵,不得不說,汪掌櫃是個很有才幹的人。
如今不服小夏和她,無非因為她們二人是女子罷了。
陶采薇斂起神色,若汪掌櫃隻是小夏說的這些問題,那她恐怕為她做不了主。
陶采薇知道小夏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今天鬧成這樣,必然有原則以外的事情發生。
她摸了摸小夏的頭,耐心問道:“他還怎麼了?你說便是。”
小夏抽噎着,捂着自己的臉,對自己萬分信任的小姐小聲說道:“汪掌櫃今日趁奴婢翻閱賬本的時候,突然握住奴婢的手,奴婢慌忙掙開,他卻不放。”
小夏擡起頭來堅定說道:“他就是故意的,當時店裡沒人,他又笃定了奴婢無法把這件事情說出來,才如此大膽。”
陶采薇捏碎了手裡的瓷杯,任由掌心被劃破。
安青着急上前替她松緩,一邊也感到無措:“小夏這件事情,必然不可告知他人,沒有老爺準許,隻怕咱們輕易還動不得汪掌櫃。”
此事若不處理好,小夏之後恐怕再難以幫小姐在外行走了。
“小姐,要不……還是從老爺那邊要幾個小厮過來幫忙吧。”
小夏在外做事,必然有不方便的地方。
陶采薇搖了搖頭:“若一味隻知逃避,你們有何苦跟着我做這番事業,盡早找個男人嫁了,一輩子做個夫君身邊的陪襯也就是了。”
安青急道:“奴婢絕無此意。”
陶采薇止住小夏的哭泣,勾起唇角笑了笑。
“怕什麼,汪掌櫃算是個什麼東西,正好我這兒有一番想要處置人的機關,找不到人做試驗。”
在處置那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之前,先拿小小的一個掌櫃試驗一番,豈不妙哉。
陶采薇讓小夏的耳朵湊過來,悄聲說道:“你先偷偷地把他釣住,讓他以為你也對他有意,我在東街上留了一處封閉式的宅子,你想辦法把他勾到那兒去……”
封閉的宅子,正是私相授受的妙地。
汪掌櫃罪不至死,但他的罪足以讓小夏死,再說她也不是完全不給他機會,但凡他心裡還有點良知,知道顧忌姑娘家清譽性命,也不會走進死牢去。
小夏聽完小姐一番打算,眼神從迷茫轉向堅定,旁人不給她活路走,她當然也要同樣用不留活路的手段反擊回去。
陶采薇倒在椅子上,悠哉撚起一塊桂花糕放入口中。
“廚房做的桂花糕還挺好吃的,安青,你去裝上一點,咱們把這糕點給昨日的苦主送去些。”
瞧他可憐巴巴那樣,昨日幾個丫鬟團團把他挾持住,愣是動都不敢動一下,眼睛更不敢亂瞟一分。
若說他一個男人掙不開幾個丫鬟,她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