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夕陽已沉入山下,夜幕來臨,院裡早已點了燈火。
“用過飯了嗎?”他問。
姚窕再點了點頭,“吃過了。”
“那就好,天黑了,你先去更衣洗漱,我讓人将這些花搬去後頭,明日你再賞。”裴琤攬着她往屋裡去,目光瞥過候着的丫鬟,示意她們擁姚窕去沐浴更衣,“可備好了水?”
“備好了。”丫鬟們接到提示,忙簇擁姚窕往屋裡去。
裴琤喊住遠岫,示意小厮搬起花盆,領先往後院花房去。
遠岫停了瞬,讓晴空頂替自己候着,她跟上裴琤。
*
姚窕進屋沐浴完,換了衣服出來,坐在梳妝台前任由丫鬟散發梳通,她目光輕垂落在飾品盒上,略微失神。
丫鬟不知道什麼時候退去,換了個人站在她身後。
“有心事?”裴琤彎下腰來,身體與她肩膀平齊,目光望向銅鏡。
姚窕擡眸便與鏡子裡的他對視上,他換了身中衣,卸了發冠,僅剩簪子将頭發固定,顯露的五官俊美非常,在暖黃的燭光下,越發清冶昳麗。
姚窕失神看着。
裴琤看了她一眼,沒忍住地在她側臉上輕琢了下,忽地攔腰将她抱起。
“裴琤!”姚窕驚了跳,下意識抓緊他上肩衣物。
裴琤抱得很穩,大步朝卧房走去,将她放在床榻上,脫了鞋子俯身傾來,跟她上下相對躺着,眸光落在她臉上,“你不開心,是不是想要個孩子?”
嗯?
姚窕被這話驚呆了瞬,以至茫然看着他。
裴琤皺了皺眉,“不是因為這事?”
“今日你在母親那處不是見到了晖哥兒?”他問。
姚窕回醒過來,他口中的晖哥兒,是國公府三公子的長子,是目前府内唯一的孫輩,她今日在和睦堂确實見到了他那小侄子。
可她不是因為這事。
裴琤還在說着,“我并不急着要孩子,你要想的話,我們抓緊時間将以前欠下的補回來,多來幾次,總能懷上。”
他還年輕,在這事上從不着急。
姚窕完全醒悟過來,“我不是因為這事……”
話又頓了頓。
她跟裴琤成婚三年,三年未有所出,而兩位妯娌——三太太嫁入國公府不過一年便誕下麟兒,四太太已有身孕且近臨盆,獨她遲遲沒有消息。
要說沒想過這事太假。
她确實該為這事着急,偶爾看到那白胖小侄子也曾想過,但今天她沒有想這事,甚至連念頭都不曾有。
“不是這事那是什麼?”裴琤皺眉。
他問過遠岫,今日姚窕除了去給楚映秋送糕點外,就隻剩在和睦堂遇到妯娌和小侄子的事,此外并無其他異常。
姚窕嘴唇動了動,想說楚映秋。
“因為給楚映秋送糕點的事?”裴琤挑眉,“這事你無需憂慮,她沒吃那糕點,也不會吃他人送與的東西,更知道這事與你無關。”
“品香樓離登聞鼓很近。”姚窕終是開口。
裴琤話語止了止,陡然明了她如此憂慮的原因,心頭沒有緣由地湧上一絲歡喜。
哪怕她語氣溫淺,聽着柔和平淡,但确實為他憂慮。
“嗯,是離得挺近的。”裴琤語調微上揚,“那地方很好不是嗎?既離登聞鼓近,隔街還有金吾衛衙署,尋常宵小不敢靠近,就算位高權重爪牙多,也不敢正大光明的鬧事。”
更妙的是裴琤曾當過金吾衛中郎将,那衙署内認識他的衆多,跟他有交情的更是不少。
楚映秋在那地方,比在國公府内更安全。
可……楚映秋越安全,他的處境就越危險。
蕭澤早晚會對他動手!
“一定要這樣嗎?就不能現在就讓楚映秋去敲鼓?”姚窕忍不住道。
“不能。”裴琤答着,高興地親了親,開始動手動腳,“現在還不到時候。”
“那要什麼時候……”
“你不用憂心這點,我自能應對。”裴琤深吻下去,動作越發深入,漸漸的姚窕語調轉嬌媚,情到深處不覺溢出聲。
許久許久後,姚窕累得腦袋空白,什麼都不想想。
裴琤心滿意足地擁着她,側首看着她快要睡着的樣子,又壞心思地将人吻醒,姚窕推了推。
裴琤抓了她的手,心情頗好道:“下旬休沐恰好是你生辰,你想要什麼?”
“嗯?”姚窕腦袋還有些迷糊,“生辰?”
“對,可有什麼想要的?”裴琤問。
有什麼想要的?
她沒什麼想要。
姚窕惺忪想着,腦中又忽地閃過,他今日讓人挖回來的幾盆杜鵑花。
她原本對杜鵑花并沒特别喜愛,直到那日深山遇險,他出手斬殺了追擊她的惡虎,還為她舞劍,送了她一朵杜鵑花……
“我想……我想你在漫山遍野的映山紅裡為我舞劍。”姚窕道。
話音落下,她眼神恢複清明,擡眸望去。
“舞劍?”裴琤聽着愣了下,那雙狹長眼眸裡似有什麼浮動閃過,随即他輕笑了笑,爽朗應道:“好,到時候我為你舞劍。”
“那你想要什麼?”姚窕見他答應,也柔聲回問,“那日也是你生辰。”
世間緣分萬千,她跟他的緣分不止那次山頭相遇,還很巧的同月同日生。
隻是他比她早生了三年。
“我啊?”裴琤目光往書房看了眼,腦子裡有念頭,但不好說,隻道:“我什麼也不缺,你硬要給的話,那就在那日親自給我煮碗面,要豐盛些,有葷有蛋有大雞腿。”
姚窕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