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雖然停了,但山間的霧氣越來越濃,四周仿佛蒙上了一層白色的密網。
蘇照影正走得疲倦,耳邊突然炸開一聲興奮的驚呼:“蘇老師,那邊有人!我看到了!四個人影!一定是附近的山民!我們有救了!”
說話的人擡腿就要追上去,蘇照影一把拉住他:“别去!”
疲倦感幾乎要壓垮她的身體,但大腦發出的警報在這一刻喚醒了她的理智。
“我們連續走了六個小時,期間有看到過人迹嗎?況且這裡群山環繞,根本不會有村民!”
領隊也在一旁呵斥,讓他不要亂走。
“可我真的看見了!”那同學還不死心,一定要追過去看看。
蘇照影冷聲道:“你清醒一點,那是幻覺!”
“幻、幻覺?”
“人在缺氧的狀态下容易出現幻覺,這種時候,千萬不能随便走動!”
“可、可是……”
“蘇老師,我也看見了。你看,真有人在前面走!”另一名女生實在支撐不住了,早知道這次考察會在山裡迷路,就算這次研究再怎麼有價值,發表的論文含金量再高,她都不會來。在大的榮譽,能有命重要?!
她後悔,懊惱,恨不得錘死出發前的自己。
明明有人可以求救,蘇老師卻說那是幻覺!她親眼見到的人,怎麼可能是假的?!
“不許去。”蘇照影冷靜地說:“大家都跟緊我,絕對、絕對不要自己瞎走!再過一個小時,天就會放晴,到時候你們自己看!”
那兩名同學還不服氣,礙于其他人都選擇聽蘇照影的,隻得放棄追上前面的人影,重新跟在隊伍裡。
蘇照影低估了山裡天氣的變幻,也高估了現在學生的體力。
明明出發先,她再三聲明過,這次考察對體力有要求,最好有徒步經驗,沒想到還是有學生不明就裡來了。
好在這次情況還不算太糟糕,等太陽出來後,他們就能找到路下山了。
山上又冷又餓,蘇照影靠着意志力支撐,走着走着,前方忽然出現一道熟悉的人影。
她大腦嗡了一下,嚴惜正背對着她,坐在一頂帳篷前煮湯。
袅袅熱氣在霧氣裡格外顯眼,像是将濃密的霧氣撕開了一道口子。
蘇照影愣愣地看着嚴惜,正要開口問她怎麼在這裡時,嚴惜回頭了,正笑着沖她招手,要她過去。
蘇照影下意識地想走過去,前面就是嚴惜,久違的安全感包裹了她,讓蘇照影緊繃的神經有瞬間的松懈。
下一秒,蘇照影陡然停下腳步,理智回籠撞醒了她混沌的大腦。
都是幻覺!
嚴惜不可能在這裡!
她沒告訴過嚴惜自己會去哪座山,她們最後一次聯系,信号都不好,甚至沒來得及多說幾次話。
她不能過去!
蘇照影使勁咬了口自己的舌尖,刺痛感和鐵鏽味一同蔓延開來,她的視線也清明了許多。
蘇照影這才看清,前方根本不是什麼嚴惜,和是一塊石頭和歪倒的樹枝。
太陽出來時,隊伍沉重的呼吸聲終于松快了一點。
霧氣漸漸消散,視野也變得開闊起來。
那兩名簡稱看到人影的同學,這才清楚地看到,四周叢山峻嶺,目之所及都沒有什麼村莊,除了他們隊伍來時的腳印,前方沒有一個腳印,更沒有所謂村民的半點痕迹。
更為驚悚的是,從距離來估算,那些“村民”所在的位置,正處于一條沉不見底的裂縫上方。
要是他倆真不管不顧追過去,是不是會掉入裂縫,墜入萬丈深淵?
兩人對視一眼,均是臉色發白,大汗淋漓,後怕不已。
若非蘇老師堅決不讓他們過去,此時他倆估計已經屍骨無存了。
在領隊的帶領下,一行人沿着山路,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
好在有徒步經驗的學生占大多數,衆人一鼓作氣,趕在太陽落山前,總算走完了最危險的那段山路。
前方陸續出現了小村莊,所有人才徹底放松下來。
嚴惜擔憂了好幾天,期間無論是給蘇照影發信息還是打電話,要麼沒有收到回音,要麼電話根本打不出去。
一有時間她就會關注新聞,生怕出了什麼意外事件。
她問過來店裡吃飯的臨海大學的學生,得到的回複基本都是蘇照影還沒回來。
好在沒有收到不好的消息,隻是蘇照影一直沒回來,嚴惜總是放心不下。
“你别擔心了,照影經驗豐富得很,不會出事的。”饒觀夏接到嚴惜的電話,本想捉弄她一番,但聽到嚴惜過分焦急和認真的語氣,還是大發慈悲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學姐,沒有聯系過你嗎?”
饒觀夏如實說:“這個真沒有,我這幾天也忙得不行。照影以前為了考察一個什麼文化,消失了一個多月呢!這才多久,沒事的。”
嚴惜的擔心并沒有減弱,反而愈加不安。
挂了電話,嚴惜看着她和蘇照影的聊天界面,幾乎都是自己發出去的,連續多日都沒有收到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