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蠻子抓了抓頭,覺得眼前的小娘子哭哭啼啼,不耐煩地道:“我可從不欺負女人,是你先尾随我。”
江秋兒沒搭理他,照樣哭得梨花帶雨,聽得他眉頭豎起,怎麼會有人這麼喜歡哭。
趙蠻子蹲下,黑影攏住江秋兒的全身。
“再哭,弄死你。”
他兇神惡煞,止住了江秋兒的啼啼哭哭。
趙蠻子這才滿意地道:“老子今天心情不錯,願意帶你回去。你要是不跟我回去,一個人留在這裡,被豺狼虎豹吃掉,可不關我的事情。”
趙蠻子說罷,起身便離去,可沒走幾步,發現江秋兒一動不動,小聲默默抽泣着,聽得人心煩躁。
他也真是鬼迷心竅,不過是個小乞丐,管她作甚。
趙蠻子冷哼一聲,說走就走,全然不顧及身後的江秋兒。
天地之間,江秋兒就像是被抛棄一片浮萍,孤苦無丁,單薄的身影,幾乎要被夜色壓得喘不過氣來。
江秋兒攥緊雙手,嗓子都哭啞了。
她不知為往後餘生,如何走下去,悲觀地在想,也許上天注定她遲早要死去,所以為何苟活呢?
江秋兒甚為迷惘,喉嚨裡的癢意更令她十分難受。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望向潺潺溪水,沒走幾步,身後傳來青年的冷聲:“小乞丐,我不過是試探你,你怎麼不禁吓?”
江秋兒沒搭理他,趨往溪水。
身後的趙蠻子眉頭打結,雙手抱胸的手不禁放下,沖到她的跟前,吊兒郎當道:“你别想不開跳河。我可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
江秋兒口渴,懶得跟他誰說話,一心想要去溪水舀口水喝,奈何趙蠻子誤會,挈住她的臂彎。
“渴。”江秋兒嗓子嘶啞地道。
趙蠻子從腰上大大方方遞給她一瓶葫蘆樣式的酒壺,江秋兒沒有接過,狐疑地望着他,卻聽到他懶洋洋地道:“裡面是水,放心毒不死你。”
江秋兒躊躇一下,也管不了那麼多,全當信他一回,接過他的酒壺,一飲而盡。
喝完後,江秋兒将酒壺還給他,卻聽到趙蠻子漫不經心地道:“你喝完了,我帶你回去。”
江秋兒不為所動,含着水光的眸子望着他。
“我難得發善心,你怎麼還不走。”
“我想讓你收留我,你别動怒,我說過我會給你銀子,你要是不信,我給你這枚簪子當抵押。”
江秋兒看他皺眉,連忙解釋,心一狠,将全身僅有的一枚染血的金簪子給他。
“你别看簪子髒兮兮,其實簪子是金簪蓮花,能換諸多銀子。”江秋兒将金簪蓮花塞在他的掌心,眼底流露念念不舍。這是金姑姑在她五歲進金玉樓裡贈予她的。
也是從那起,她一直留在金玉樓,再也沒有過苦日子。
為了他能答應,江秋兒忍痛割愛,将金簪蓮花遞給他。
趙蠻子滿不在乎,瞥了一眼,嘲諷道:“我又認不出金子是真是假,萬一你诓騙我怎辦?”
江秋兒氣得臉紅,語氣拔高,“我才不會騙人。”
趙蠻子斜瞥她,一副俨然不信她。
江秋兒委屈的眼眸泛起淚花,宛如珍珠一串串,墜入泥土。
趙蠻子看得眉頭皺起,冷聲道:“不準哭。”
江秋兒聽聞,哭得更兇。憑什麼他不讓自己哭,自己就不哭。
眼見哭聲嘈雜,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大有永不歇停的意思,趙蠻子雙手抱胸,冷聲道:“好了,我答應你。”
江秋兒聞言,黑白分明的眼睛斜瞥他,見他不耐煩,低聲道:“你說是真的?”
“我從不騙女人,尤其是你這樣的小乞丐。”趙蠻子冷聲道,唇角下壓。
江秋兒收斂哭聲,颔首道:“好。”
“……”
見她迅速不哭,趙蠻子狐疑地道:“你是不是騙我。”
豈料,江秋兒撇撇嘴,眼尾聳下,眼看她又要哭,趙蠻子頭痛地道:“好了,不準哭。”
“我收留你,送你回長京可以,但我們要約法三章。”
青年身高八尺,一縷清風拂起他的烏發,鬓角的碎發因此露出眉眼的深邃和青澀,“你聽好了。以後我們對外以兄妹相稱,平日裡你不準動不動就哭。”
江秋兒不滿地颔首。
趙蠻子雙手抱胸,凝視眼前髒兮兮的“小乞丐”,漫不經心道。
“第二,以後你必須事事聽我的,我讓你往哪走,你就要往哪走,你放心,我接下你的要求,就會答應你。”
江秋兒颔首。
“第三,我送你到長京,賞銀必須有六百兩。”趙蠻子獅子大開口。
江秋兒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道:“你打劫啊!”六百兩,可真說的出口。
“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反正這世道護送一個小娘子,本就難上加難。”趙蠻子斜瞥地道。
江秋兒思忖一會,點頭應下,六百兩,徐氏應當承擔得起吧?倘若徐家不認怎辦?
她觑眼趙蠻子,見其灰布難掩粗犷的身形,壓下憂心忡忡,“好。”
趙蠻子目光落向東邊,眉眼微微上揚,恣意飛揚。
“跟我走吧,小乞丐。”
夕陽西下,枯木殘風,趙蠻子和江秋兒的影子,在霞光襯下,斜斜映長。